“娘,我之所以还这么叫你,是因为你生了我,养了我。我不希望你变成杀人的凶手,你知道吗?”沧阑并不接受大太太苍白无力的解释,他只要大太太一句话,以后都不再做伤害人的事。大太太明白沧阑的意思,她十分了解自己的儿子,赶紧说道:“我答应,阑儿,只要你不恨我,我不伤害秀君。不过,你也要答应娘,不可以和她在一起,绝对不可以!她只是个丫头,不可以做纪家的媳妇。你答应我,跟言家小姐定亲,她是大家闺秀,只有她才配得上你。”
沧阑缓缓摇头,哀伤地说:“娘,你何必非逼我跟不爱的人成亲。丝娆也就罢了,那是两家有婚约在先,如今,丝娆已经走了,我只求你能答应我和秀君。”
“不行,除非我死,否则你别想和她在一起。”大太太一点也肯不松口,她容不下丫头出身的媳妇。沧阑浮出一抹嘲弄的笑意:“娘,我终于知道,二嫂为什么会抛下二哥,离家出走。这个家,势利得她本无法再生存。”
“这跟闵蕙没有关系,我当初答应她进门,就没有打算要赶她走。她离开,是她自己做的选择。”大太太冷着一张脸,闵蕙的出走,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可是,娘,你有没有想到,丝娆也是你答应进门的,你为什么要她离开?大家都以为她害二嫂没了孩子,但那本就不是她做的,下手的人是大嫂!”沧阑不由地反问大太太,他很想听听,知道真相的大太太,会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大太太冷冷一笑:“荒谬!大嫂是曾家的大小姐,绝不可能干出这样荒唐的事情!只有那些没爹没娘的孩子,才会这么没有家教,这件事我不准你再说!”
“我懂了,娘。在你眼中,家中有钱有势的,都是好人,贫苦无依的,都不是好人。大嫂做过什么,天地知道,我绝不会再提!你不答应我和秀君,我无话可说,但我要告诉你,这一辈子,除了秀君,我不会再娶别人。”沧阑拉着秀君,走出那间让他感到窒息的屋子。如果可以,他不想再做纪家人,和所爱的人,拥有简单快乐的生活,但血浓于水,他放不下。他不想为了爱情,而抛弃亲情。
“秀君,我要告诉,你不可以退却,不要把我让给丝娆,好吗?”沧阑此时才悟到,秀君非要丝娆回来,是存心要退出,成全他们。无可否认,他很怀念与丝娆共同生活的日子,那是一种书香沉淀而成,让他向往不已的宁静。秀君却是不同的,她从小就存在于他的生活,他们一起玩耍,一起长大,然后经历生离死别,在长长的刻骨思念中,秀君已经融进了他的生命,再也无法抹去。秀君死了倒也罢了,但是秀君活着,他就没有可能舍弃她,去和别的人在一起,纵然是像丝娆那般聪慧、可人、满腹诗书,又与他相伴经年的女子,也无法改变他最终也是最初的心意。
秀君低着头,她了解沧阑的执著,但沧阑不会知道她的自惭形秽。等宝培救出来以后,她依旧会离开沧阑,在她的心里,已经认定了沧阑和丝娆是最相配的一对。“沧阑,别说这些,我们一起想办法救宝培,好不好?”秀君自然不会跟沧阑说她的打算,巧妙地岔开话题。
沧阑忙把苏琳娜的话,转说给秀君听,秀君听得叹气,看样子,宝培一定会被关进监狱,现在只能希望,时间不会太长。
沧阑把秀君和两个孩子送回新民里弄,嘱咐她好好照看孩子,又回了纪家。他还想找大太太再谈一番,但他回来之前,大太太已经把自己关进佛堂,谁也不见。沧阑有些失望,在园子里转了一圈,才想起该去给丝娆交代一下。
丝娆并不在旅店,沧阑没找到人,便再回了家,站在佛堂外,等候大太太出来。他始终还有一点期望,希望大太太能看在他的份上,有所软化。
而这个时候,丝娆去了新民里弄找秀君。
见到秀君,丝娆没有客气,不等秀君开口,就把这些天她心中所想,一口气说了出来:“秀君,我知道你因为那天晚上吟诗的事,对沧阑产生了隔阂。我不想多说什么,只想对你说一句话,真正的爱,绝对不可以有自卑。”
秀君有些难为情,丝娆看穿了她,并且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的面具,叫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丝娆,我和沧阑不配。”秀君好不容易才找出一句话可说。
“你错了,秀君。爱情没有配与不配,只有爱与不爱。我离开,是因为沧阑的选择是你,不是我。”丝娆一一说与秀君知道,“假如沧阑选的是我,我一定不会退出,你懂吗?”丝娆虽是这么说,但她的心里清楚,如今就算沧阑选她,她也不会和沧阑在一起。在外人眼中,她是一个极其温婉又善解人意的人,但她自己明白,她的心中有一把度尺,一旦超出那个界限,她就变得很执拗,甚至有些不可理喻。她可以原谅沧阑爱秀君,但她不能容忍,纪家娶她只是一个为了得到藏宝图的谋,就因为这样,沧阑即使再好,她也不要。她试着恨沧阑,但却做不到,她能轻易恨纪家每一个人,惟独不能恨沧阑。于是,她来找秀君,解开她打下的那个心结。
“我懂了,谢谢你,丝娆。”秀君终于真正放下心中自卑的包袱,也打消了要离开沧阑的念头。丝娆对秀君说:“我祝福你们,白头到老。”说完这句,丝娆没等秀君说话,就快步离开。她不要再留在上海,她要回到那个小岛,有温馨的彩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