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微微一笑,晃晃手中的书:“唐诗宋词汉晋乐府都是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臣妾身为炎黄子孙,自然要将祖先的优秀传统加以发扬。况且自己不会写,不代表不喜欢看别人写的,三曹的建安风骨,我还是很喜欢的。”
康熙点点头:“这三人里,朕最喜欢曹子建的诗,钟嵘在《诗品》里,可是称曹植‘骨气奇高,词采华茂。情兼雅怨,体被文质。粲溢今古,卓尔不群’,如果朕没记错,这可是《诗品》中最长的一段赞美语了吧。”
哎呦,康熙会喜欢曹植的诗,真是没看出来,难道是因为还年轻,还体会不出曹公那慷慨雄浑的诗风:“曹植的诗是以才与情胜,曹丕的诗是以感与韵胜。就像刘勰在《文心雕龙》中说到的‘魏文之才,洋洋清绮’。不过就是有点好奇,魏文帝以堂堂丞相公子、帝王之尊,怎么能写出‘贱妾茕茕守空房’这样缠绵幽怨的爱情诗呢,也不知道他是写给谁的。”周行想起当年看过的《叶嘉莹论汉魏六朝诗》,想了想说道。
“魏文帝貌似写过不少这样或清丽或哀怨的诗呢,真想不出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在后来把弟弟逼成那个样子,果真最是无情帝王家啊。”康熙叹了口气:“话说魏文帝驾崩后的诔文还是曹植写的,也不知道,曹子建对于这个兄长,最后究竟是怎样的感情。”
周行抬起头来看着康熙,心下微微苦涩。封建时代的皇权,向来都是这样令人疯狂。爱新觉罗玄烨,你可知道,四十年后,你的儿子们也会为了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展开一场腥风血雨的争斗,持续了二十多年,被后人称之为九龙夺嫡。太子和大阿哥,雍正皇帝和廉亲王,那样惨痛的结局,又是谁能想到的,只怕到时候你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心吧。她转开头:“什么感情,恨吗?不恨吗?要说不恨,也不会写下《七步诗》和《野田黄雀行》那样字字泣血的诗篇,只是要说恨,皇上可记得,再后来,曹子建在太和元年写下的那个断章,黄初八年正月雨?他们终究是兄弟啊。”午后的阳光斜斜的下,在她的发际投下一抹金黄,只是康熙有些不明白的是,方才她看向他时,眼中怎么会有那样一种带着几分悲悯的忧伤,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难道是因为天家无情,她才一直和自己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吗?
“皇上,纳兰成德侍卫来给您送书。”李德全走进来通报道,康熙点了点头,随即示意周行不必回避,在这里就行。
“皇上,您的书。呃,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吉祥。”清澈悦耳的声音,五官端正清秀的少年,在看到周行时明显怔了一下,随即低头施礼。
周行一愣,抬起头来,纳兰…成德?那个厌做人间富贵花,曾写下家家争唱的《饮水词》,让三百年来多少少女浮想联翩的纳兰容若?貌似他和康熙皇帝之间也有不远不近的亲缘关系,纳兰的曾祖父金台什和康熙的曾祖母孟古是兄妹,纳兰的外祖父又是康熙的叔祖父——太宗皇帝之弟英亲王阿济格,再看看两人,其实站在一起真的很配很养眼的。在现代时,周行也曾读过不少纳兰的诗作,不过说句实话,虽然她觉得纳兰的词作写的都很美,也确实很容易打动读者的心弦,但并不是她喜欢的风格,她的最爱一直是昂扬的边塞诗。她也不喜欢如此痴情哀怨的男子,总觉得男儿在年轻的时候,就应该好好的闯荡奋斗一番,而不是拘泥于儿女情长。但是,打量着面前俊逸的男孩子,对,就是十几岁的男孩子,高高的个子,清瘦但并不显得单薄羸弱,眉眼间带着几分这个年纪的世家弟子特有的骄傲,正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年华。明珠大人的爱子,那神色,那举止,怎么看也不像是经年之后写下“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的那个带着浓郁忧伤的男子啊,也不知道他今后的妻子卢氏是个怎样的女子,能让这样的一个人为之深情如斯。“他便是纳兰容若?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嗳。”周行转身小声的对康熙说道。
“容若的名声这么大,连你都知道?”康熙一脸疑惑的看着周行,又转头看了纳兰一眼。
“那当然,小资必备调味品嘛。”周行一时兴奋,脱口而出,在看到康熙更加疑惑的眼神时,有些心虚的一笑:“那个,我是说,听说纳兰侍卫写得一手缠绵婉转的好词,特别得女孩子的喜欢呢。”
“容若?”康熙愕然的看向纳兰:“你什么时间写了那么多悱恻的词,怎么也不见你拿出来让朕拜读一下啊?”
纳兰更加愕然的抬起头:“回皇上,不知皇后娘娘从哪里听到的这些话,在下虽然无事时常以诗词自娱,但并未刻意外传,也未写过什么可以称得上缠绵婉转的词作。”老天啊,这位皇后娘娘这是在说什么啊。
周行点点头,露出一个了解的笑容:“现在没有,今后会有的。”一边说,一边顺手给康熙的杯子添了水,又取过一个茶杯倒了茶,向纳兰示意了一下。
康熙无奈的看了一眼笑的诡异的周行,对惊讶不已的纳兰说道:“容若,你别理她,她说话一贯这样不着边际。这是前段时间四川进贡的蒙顶,你也尝尝吧。”
纳兰慌忙谢恩,周行给自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