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在华山长大。
我的父亲是个镖师,曾经和华山派一个师伯有点交情,我六岁那年他死在了劫镖的匪徒手下,那个师伯念着故人之情,带我去了华山派。华山掌门了我的骨,说了句:“尚可。”于是我便拜在了掌门夫人宁中则门下,从此留在了华山。
师父岳不群为人正直严肃,江湖人敬称“君子剑”,师娘宁中则是个很和蔼的人,对每个弟子都很关心。她牵着我的手对我说:“以后你跟着我,好好练功,我一定把一身本领都教给你。”
我用力点头。她见了十分欢喜,便叫来大我三岁的小师兄赵无风,嘱咐道:“你师妹初来乍到,你多照顾着点。她对华山地形不熟,以后巡山就先由你带着吧。”
赵无风应了一声,对我一抱拳道:“小师妹请了。”
我心中只觉得有趣,回了个万福,暗想,这个师兄小小年纪倒正经得很。
最初的新鲜和激动很快过去,在华山的日子是宁静而寂寞的。每旬师父会传授一次心法剑诀,抽查大家的进度,其余时间便靠自己领悟练习,成就多高全看各人的天分和勤奋。
练武是我几年间唯一可做的事情。每日晨昏我皆随同师兄们习武,大家在一起倒也和乐融融。师兄们都让着我,只是他们比我年长好几岁,常常忙得不见人影,只有赵无风经常陪着我。他带着我巡逻华山,陪我在后山瀑布前练习华山剑法、互相喂招。他的脾气很好,什么都迁就我,把我惯出一些小子来。
一日,我又与他躲到后山过招,正打得起劲,他一个失手将我的长剑挑飞,我“呀”的惊呼一声,眼睁睁看着长剑划出一道弧线,笔直落入瀑下万丈深潭之中。
那把剑虽然普通却是我心爱之物,我顿时大急,蹲在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口中直嚷嚷:“你打飞了我的剑!你赔我,你赔我!呜呜呜~~”
无风一脸惶恐,无措地站在一旁,嗫嚅着试图安慰我,但我越哭越伤心,心里模糊地想着若是父亲在,如何会让我这般无助,越发委屈,索放声痛哭。
忽然一串清脆的笑声咯咯传来:“不过是一把剑嘛,小师妹莫要伤心,师姐替你找回来。”
我和无风讶然抬头,只见随着话音落地,一个曼妙的身影直从崖顶俯冲而下,姿势翩然若飞天之燕。
我们失声惊叫,她已如一尾鱼般钻入潭中,瀑布冲击而下的飞流立即淹没了她入潭时溅起的波纹。
我心中害怕,这么高跳下来岂能无事?拉着无风就要去告诉师父,无风却反拉住我,一脸笃定地说:“没事,是颜师姐。”
我怔了半晌,扑到潭边,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潭面。
片刻之后,一个人猛然钻出水面,用力甩了甩头,猝不及防之下我被她甩了一脸的水珠,忙不迭用袖子胡乱抹去。
她见了我的憨态又咯咯咯笑了起来,似是极为开心。游上岸来,顺手捋了把湿漉漉的长发,拿着剑径直向我们走来,把剑朝我一递:“喏。”
我讷讷道:“师姐,你的衣服湿了……”
她嫣然一笑:“小师妹不哭了就好。”
我不好意思起来,脸有些微红,她忽然弯下腰,将剑放在我的手里,轻声道:“你现在为这把剑哭,将来你就会知道,世界上有许多剑比这一把更好。”
我怔住,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傻傻地看着她,忽然注意到她有一双极美极美的眼睛,长而媚,长长的睫毛下波光涟滟。明明浑身湿答答,却丝毫不显狼狈,顾盼间仍是落落大方
她很快直起身来,挥挥手丢下一句:“别让师父知道我回来了。”也不等我们答话,人已如一缕清风忽悠而去,眨眼便不见了。
无风松了口气,回头对我说道:“颜师姐常年在外面,很少回来,所以你不认识。”
“她叫什么名字?”
“朝颜。”
“朝颜……”我低头怔怔看着手中的剑,心里模糊地反复念着这个美丽而特别的名字。
华山人丁兴旺,女弟子却很少,一直到十二岁,我都是华山最小的小师妹。上面的师姐虽有好几个,但除了一面之缘的朝颜,我只认得霜儿。因为大多华山弟子艺成之后便下山去了,有的回家去继承祖业,有的赖着武艺自谋生路,很多华山女弟子嫁人生子后便不再抛头露面。只有一部分真正行走江湖的弟子,才会时常回来。
霜儿大我十余岁,据说也是成名人物了,却经常回山上,有时一住就是数月。华山上下都十分喜欢她,她对我这个小师妹也是格外疼爱。
事隔一个月,我与无风巡山回来,一进“有所不为”大厅,便看见一个翠巾黄衫的窈窕女子亭亭立在大堂中,正在与师娘温言交谈。
我大喜,快乐地叫了声:“霜师姐。”像小鸟儿一般快乐地扑了过去,一头扎进霜儿香软的怀中
霜儿微笑着轻抚我的发:“看你,跑了一身汗。快去洗把脸,我等你一起侍奉师父师娘吃饭。”
我俏皮地皱皱鼻子:“遵命!”
师娘笑道:“她被几个师兄给宠得无法无天,见了你倒乖得像猫。”
霜儿但笑不语,笑容比春风还温柔。
晚上洗完澡,我披着湿漉漉的长发、赤着脚“咚咚咚”跑进厢房里。昏黄的烛光下霜儿正背对着我整理床铺。我爬上对面她的床,抱着膝歪着脑袋望着她。
她回头瞄了我一眼,唇边挂着淡淡的笑:“头发不擦干,晚上睡觉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