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头埋入皇帝的胸膛,犹如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呵呵低笑了起来,果然喝那点烧刀子是有用的,要不然,让平时的他如此笑法,只怕也做不出来。萧墨存只觉自己此刻也并非假装,穿越到此,处处受人之肘,这往大里说是种不同人生的历练,可往深里想,又何尝不是一次荒诞的旅程。从前想过没想到的戏剧人生,此刻全在自己身上现了个遍,要是不能哭,那么就只能笑了。
他一路笑个不停,到皇帝将自己扔到床榻上时,还打了个滚,将脸埋进枕被之间笑得双肩耸动。皇帝一把将他拖了出来,欺身压了上去,狠狠地道:“笑什么,再笑,朕现在就要了你。”
还真是巧,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连着好几个男人把自己压倒在这张床上说要自己。这还真是荣幸啊,萧墨存自嘲地勾起嘴角,眼波横流,看着皇帝,轻声道:“陛下,臣是笑,墨存明明是宗室子弟,怎么却进不得报效朝廷,退不能闲散度日;墨存明明是个男人,怎么到了今日,却这么不男不女?但凡墨存身边有个可商量可相伴的人,又何至于如此不尴不尬,要借酒消愁?”
皇帝顿了一下,缓缓地道:“你是在怪朕了?”
第31章
“你是在怪朕了?”
“你是在怪朕了。”
这句话,从疑问句转为肯定句,萧墨存听后,只觉一阵尴尬。为什么自己每回想好好跟这个皇帝沟通,都会被他自动归入为后宫嫔妃娇嗔怨怼的情绪?
他揉揉太阳x,ue,正待组织语言,重新表达,却接触到皇帝深邃而专注的眼神。随即,一双大手抚摸上他的鬓发,皇帝难得换了口气,声调温柔地道:“你是该怪朕,朕昨晚,本该来看你,驾辇明明朝尚书处来,却不得不在中途,折去了别的地方。”
萧墨存心道,还好你去了别的地方,若不然,就凭昨晚那种混乱,你一来,都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局面。他定定神,道:“陛下,臣不是……”
“小东西,你是该发脾气。”皇帝打断了他,一边轻抚着他散落身后,还来不及梳理的长发,一边道:“朕将你放在宫中,却没有名分;让你参与朝堂事务,却没有官职;赐给你封号,却不入典册;为你花的心思,却不能堂而皇之,诏告天下。这些,你心中有怨,朕都明白。”
突然之间,萧墨存被如洋娃娃一样抱了起来,转迅之间掉了个方向,置于皇帝雄健的臂弯之中。皇帝将他紧紧拥抱着,用力之大,几乎要把他嵌入身体那样。萧墨存极为不舒服,却只能暗忍着,乖乖呆在他胸膛处,听他低沉雄厚的声音,如风吹过谷,在耳边回荡:“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其实是为了护着你。别的不说,就说昨晚,若朕一意孤行,将徐妃抛在脑后,第二朝中必定流言四起,徐妃的兄长,御史大夫徐静谦,未必会上奏弹劾,可保不定他底下那帮御史们不趁机做做文章。更何况,有心人虎视眈眈,宫里各方势力波涛暗涌,你现在这样,都有人见的想没事找事,若是但凡有一星半点的把柄被人抓住,那朕也难保你懂吗?朕不是不愿意给你那些虚名,朕是不能啊。”
萧墨存没有说话,只静静听着,那个男人继续在他耳边道:“朕也想陪你,想与你日日流连,夜夜共欢,但现在不行。再等一等好吗?墨存,等朕扫平北疆,南定百越,中兴朝纲,到那一日,天下之大,就真如你所说的,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到那时,朕成为下真正的主人,朕要与你站在一起,许给你的位置,好吗?墨存。”
他的声音不可不谓情真意切,他的抚慰和承诺,也不可不谓动人之极。帝王无情,天下皆知,但无情中难道的一点真情实意,却最为蛊惑人心。倘若自己不是来自两千年后的时代,此刻只怕真要为其所动。
但此时此刻的萧墨存,非但不觉得感动,相反,心底有隐隐的怒气正慢慢积聚上来。
他再儒雅,再清淡,却也是商人出身,商人的思维令他迅速在此中判断出一个事实,那就是萧宏铖所说的话,听起来句句为他着想,可实际上,却句句为他自己千秋万代的帝王霸业做打算,他只想用不着边际的幻想和爱意套住自己,但并不打算许给自己任何一种实际上的利益,那点好不容易显露出来的真心,也在如此重重的盘算当中,显得如此可怜和微不足道。
又或者,对萧宏铖而言,帝王的私下宠幸,就已经是给予晋阳公子最高的利益了。得到宠幸的晋阳公子,理当乖乖爬过来任他予取予求,这才是为臣之道,或者说,这才是为宠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