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摸索,钟子玉及时地握住他的手道“这里”
钟子玉扶他坐在干草上,又拉着他的手一同烤着火。
手脚渐渐暖和,褪去了冰天雪地里的刺痛,莫遇这才想起来问“这冰天雪地里哪里来的干草和干柴?”
“运的”
运的?那就说明钟子玉不是第一回上这雪山了。
“那为何你之前不取走药引?”
“北里雪芝恰好今年冬成熟”
“钟子玉”
“恩?”
“你叔父对你很好吧?”莫遇抱着膝盖,将头靠在上面道“否则你也不会花上那么多年为他寻药。”
钟子玉没有回答。
山洞外的寒风凛冽骤呼与这洞内的火堆热烈作响,引得莫遇有些困乏,他就这么抱着自己的膝盖睡着了。
温暖的火光映照在钟子玉平静从容的脸上,奕奕跃入他深沉的眼中。直至莫遇平稳的呼吸声传来,他才恍如回神,将目光落在莫遇隐去双眼的脸上。
“爹……”煞白干裂的嘴唇微启,溢出一个略带撒娇的音节。
钟子玉似安慰一般拍了拍他的背。
莫遇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总也长不大的样子。可他还能陪他吗?
目光流转顷刻,钟子玉收回手,便不再去看他了。
可他又当真愿意放手吗?
迷迷糊糊睁开眼,莫遇下意识抬起手揉眼睛却在触到那蒙着眼的发带停顿住。
他徒劳地环顾四周,依旧辨不清黑夜白昼。他记得睡前,钟子玉是坐在他身旁的,于是轻手轻脚地过去想拉拉他的衣裳,寻求一点安全感。
摸了好半天,掌下只有寥寥数捆冷冷的干草。
他喑哑着嗓子,轻轻喊道“钟子玉?”
静谧的山洞里,回荡着他的声音,传回他的耳里听上去尤为凄惨。
他也不见了。
钟子玉取雪水回来时便见莫遇已经醒了,愣愣地坐在原地,抚着昨夜他休息的干草。
“你醒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走近问。
坐在地上的人,急切地转过身想要站起来,又慌忙坐下,呼出一口气道“恩”
“喝水”钟子玉递过手上的雪水,又从莫遇的包袱里翻出干粮“吃吧”
“你去找水了?”莫遇清了清嗓子,吞了口口水问。
“恩”
“现在已经到山腰,还有一段路程我一人便可”
莫遇闻言口中咀嚼的动作一滞。这不就明白着说,你自己给我惹了半路的麻烦了,剩下的路就不要给我添麻烦了,我自己去就好了。
“钟子玉”他咽了咽口中的干粮问“你是嫌我麻烦?”
“山崖风大,且此行必有变数”北里雪芝百年一结,各路人士总不乏争抢一番。他等了许久,绝不会无功而返。
钟子玉的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莫遇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垂下头道“恩,你去吧”
他跟不上他的步伐,一如多年前自知跟不上小哥哥的脚步。
钟子玉已离两日。莫遇也不知这两日是否是两日,他看不见,只好以自己的作息为准,来数着钟子玉离开的日子。
他也不知道,钟子玉是何时离开,他上山时亦无告知他。
末了,叹了口气。从衣襟处,摸出两片柳叶,交叠着吹奏起来。
这吹柳叶的技巧还是他在寻云泽门途中,遇上的一个老叫花教他的呢,他觉着好玩,便时时揣着两片柳叶,无趣时就吹来打发打发时间。
柳叶声清朗,声声交错着洞外呼啸而过的疾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