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从沂城回来之后就一直闷声闷气的不爱说话,我带他出门透透气。”
他伸出拳头,亲昵地垂了垂严珂的胸膛:“你说是吧?”
严珂努力地想分辨杜苏木的神色。他隐约感到氛围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是什么原因。还未等他开口,杜苏木发声了。
“出去逛逛也好。”他说,“严珂,既然如此,小寒便交给你了,不要让他闯祸。”
说罢,他走进房间,点亮油灯,在桌边坐下。
“好嘞。”赵雪寒应道,将严珂往屋外推,“我与严珂先去规划下行程。”
“规划好了,先知会我一声。”杜苏木道,声音平静似水。
赵雪寒一边应着,一边将严珂推出房间。严珂回首,只见杜苏木也抬眼望着自己。
他垂着眉,怔怔地看着严珂,似有些伤感的模样,烛火灯光在他眼中闪烁。
严珂心中一紧,房门却在他踏出门槛的瞬间突然合上,将他隔开了。
赵雪寒快走两步,然后背过手,转身饶有兴趣地看着严珂。
“你真喜欢他?”他问。
“喜欢。”严珂望着房门口的水缸,思绪仍在屋中人身上,坦率道。
“哪种喜欢?”赵雪寒又问。
严珂沉默。赵雪寒轻轻笑了笑。
“如果方才在房中,我是真正的杜苏木。”他说,“你会亲我吗?”
严珂垂下眼。
“他不让我亲他。”他道。
赵雪寒眨眨眼,似乎也没料到严珂会如此回答。他安慰地拍了拍严珂的背,道:“再相处一段时间,估计他就习惯了。”
严珂却没有听进赵雪寒的话。他刚刚一垂眼,目光落到了水缸的倒影上。借着晨光,他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脸。
与在他梦中抱住杜苏木的那个男人一模一样。
严珂不禁打了个冷颤。他失魂落魄地抬起头,望着杜苏木房间的窗棂。窗边散出淡淡辉光,却看不到那个人的身影。
他是因为看出我对他的欲情,才拒绝我的么。严珂心乱如麻,无措地想着。
我在他身边,难道终究会是危险。
“你怎么了?”赵雪寒问。
严珂摇摇头,将思绪暂且放置。“他不会知道我们此行是去白龙派罢。”严珂道。
“自然不会。”赵雪寒答,“他若知道,不会让我们去的。”
“那便好。”严珂道。
他要在所有对杜苏木有危害的事情来临前,将它们一剑斩断。
白龙派的位置并不难寻。赵雪寒做惯了潜入一类的事情,此次更是驾轻就熟。他让严珂先化成剑,然后放到自己身上带的锦囊中。隐去身形,跳上屋檐便潜入到门派之中。
白龙派之中人影寥寥,显得比净明派冷清许多。赵雪寒偷偷跟着巡更弟子的身后,企图获得些消息。
那两个巡更弟子哈欠连连,只是扯一些闲话。偶尔说些沂城之事,不过是好奇自己那些去到沂城便消失无踪的师兄弟到底是何下落。
“看来,”赵雪寒低声道,“沂城那些事,门派内的弟子也不清楚。”
“说到下落不明的师兄,”一位弟子突然道,“几十年前,不是也曾有那么几个,出山之后就遁世不见了么。”
赵雪寒屏住气息,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是啊。他们背着掌门偷偷离开,往某处荒野去了,之后就没了消息。”
“出这种事,掌门倒也没有生气,也没有去找他们。我看他们是飞升成仙了罢。”
两人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道“若有这种好事,我也想要出山”,赵雪寒在黑暗中轻轻拍了拍锦囊。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他低声问,“听那两个人的话,这掌门似乎是一直在门派中待着,压根没出山,又是怎么死的?”
严珂在锦囊中缓缓晃动剑身,表示不知道。
“看来得直接找那个所谓掌门问个清楚了。”赵雪寒喃喃道。
他轻轻弹出一束火光,回廊角落便传来巨大的爆裂之声。两名弟子立即循声而去,同时门派各处传来嘈杂之声。弟子纷纷赶来,赵雪寒趁乱一跃而起,朝掌门的卧房前行。
掌门的住所是间高大的房子,赵雪寒从屋顶下的窗偷偷潜了进去,蹲坐在房梁上。梁下,白龙派那位身形高大的掌门稳稳地躺在床上,没有丝毫动静。
“你看看,是不是当初你见到的那人。”赵雪寒传音到锦囊中,随即锦囊被打开。赵雪寒握住严珂的剑柄,将他从梁上伸出。
严珂向下看去,帷帐之间,的确是之前他在地窖中见到的那人。此时他双眼紧闭,一副沉睡姿态。
“是他。”严珂传音给赵雪寒。
赵雪寒点点头,正欲将剑收回,却不料那掌门突然睁开眼睛,宽厚的嘴唇咧开,冲着严珂的剑身诡异地笑了。
“既然来了,何必躲藏。”掌门道,从床上坐起。他声如洪钟,音色中却带着些似金属的嘈杂感,仰头望向梁上的姿势,亦显得有几分僵硬。
赵雪寒缓缓将严珂收到身边,躲在房梁暗处,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梁下的人。那掌门仰头,似乎在望着赵雪寒,然而一双漆黑的眼却一副失焦的模样。只见他微微侧首,然后轻轻哼了一声。
严珂听到身旁一声撕裂的轻响,那木质房梁便重重的塌落下来。赵雪寒伸手敏捷地向上一跃,跳到另一处,才没有一齐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