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一声,刺耳又威严。还没用到寻常在会议室吼人的五成功力,就把一群醉鬼吓得屁滚尿流。
车开到出租房楼下,这里是普通居民小区,易多言租的复式是七楼顶楼,阳光花房。裴继州在有落地窗的那一边下车,靠着车门高高仰起头,七楼的那一片窗户黑黢黢的,看得见窗帘没拉。
他当然知道易多言的房间在落地窗的左边,也黑灯瞎火,应该是没有回来。
但他还是举起喇叭,打开开关,站得笔直,堂堂正正喊出一句:“易多言——我喜欢你——”
大学校园出这码子事绝对是流传的经典,居民小区大抵就是扰民了。
几乎是瞬间,小区内亮起许多盏灯,口哨欢呼,起哄声此起彼伏。同一栋楼,七楼落地窗左边的那一扇窗户命中注定会打开。
七楼多高裴继州不清楚,但那张脸带笑,他看得一清二楚。他也咧嘴笑了,像个傻瓜:“多多——我爱你——我们从新开始——”
哗啦一声,水从天而降,准头太好,裴继州正好被淋了个剔透。落地窗的玻璃被打开,有两人一起端着空盆,还捂着嘴笑。
易多言怒不可遏,大喊:“谁准你们泼我男朋友的!”
俩男人,惊天新闻,全小区看热闹的都轰动了,破口大骂神经病二椅子,丧尽天良。
俩室友慌了,其中一个说:“大学时都这么干啊,谁表白谁脱单,都得泼盆水,一盆都是轻的,多的七八盆呢。”
另一个撂下盆就跑,还反锁了房门。留下的后知后觉,也同样跑回去,反锁房门。易多言生起气来太唬人了。
夜不能寐的路非凡当然睡不着。小林在看美妆视频,听见动静,进了路非凡的房间,和他一起趴着窗户看好戏,问他:“怎么回事?他们关系不是挺稳当的吗?”
路非凡打哈欠,以过来人的态度教训他:“床头打架床尾和啊。”
小林的确不懂这些花里胡哨的情|趣,他没有恋爱观念,觉得普天之下你情我愿地上床背后一定有利益驱使。
易多言拿毛巾给裴继州擦头发。
房间没有床,直接铺的床垫,裴继州穿着易多言的一身宽大的运动服,坐上去束手束脚。易多言下手简单粗暴,像摆弄不知疼痛的洋娃娃。
之前走时,什么都没动,路非凡也想不到收拾。勤快的小林搬进来时,床单都积灰了,全部洗干晒干收进柜子,今晚路非凡一回来就沉着脸告诉他易多言回来住。
小林欢天喜地,铺床叠被,整个就是一活生生的家养小j-i,ng灵,可把路非凡嫉妒坏了。这个小多多,什么时候收买的人心,明明小林和他住一块!
易多言擦着擦着忽的不动了,腰间一双手臂,隔着没脱下的厚实西装,一层一层,他都能感觉到掌心里手臂上的滚烫。
裴继州埋在他胸前,说起话来瓮声瓮气:“怎么办,我不该在楼下表白,好像全小区都在骂了。”
易多言微笑:“没关系,反正这屋里住的都是gay,房东早想赶我们走,可惜没谁那么傻付那么高的租金。”顿了顿,有点迟疑的补充,“可能得排除路非凡。”
“那你答应我了吧。”裴继州抬头,难得从这个角度看他,满心欢喜,霎时明白了何为心如撞鹿,“我追你好不好,就像一般情侣那样。”
易多言不敢看他的眼睛,深邃的双眸宛如星辰大海,难怪他会沦陷,继续擦头发。他坏坏地说:“我说不答应呢?”
裴继州微微一笑:“你刚才都说‘男朋友’了,脱口而出的话最真诚,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屋里屋外逐渐安静下来,这一天过得像在坐过山车,两个人都筋疲力尽,洗漱的力气都没有了。抱在一起还能给对方充个电。
寂静中,易多言先忍不住了:“你妈想让我离开你。”
“别理她。”裴继州无所谓,“只有一件是能惹她生气,就是看见比她年轻的人。她还想找我多要点钱做美容,多找几个人监视我爸有没有外遇。”
果然豪门都不简单,恩爱只是忽悠人的假象。易多言口袋里装着人家的祖传戒指,怀里抱着人家的独生儿子,还不怀好意,太不道德了!他挣脱开,“我要洗洗睡了,你晚上留下来吗。”
“当然。”裴继州想都没想,“对了,买喇叭时人家送了我一根烤玉米,在车里,你——”
“吃,我去洗澡,你去拿!”易多言截断他的话,收拾东西,后知后觉地问,“什么买喇叭。”
裴继州解释完,惹得他笑了半天,是够傻的,但换来一张笑脸,正戳他心坎,什么都值。
两人洗完澡,易多言拨烤玉米,裴继州掰两半,一人一半,并肩躺在床上啃。一米五的床,对于两个大男人正合适,胳膊贴胳膊,一场秋雨一场寒,都贴热乎了。
易多言又说:“刘姨告诉我你偷窥我的事了。”
旁边的动静没了,片刻后裴继州默默转身,背对他。
回忆这一天,裴继州丢光了这辈子所有的脸面。
次日一早,西装干了,裴继州还穿着易多言的运动装,坐在餐桌前看手机,处理工作,仔细看,脸上挂着点怏怏不乐。
易多言穿着睡衣在屋里翻东西,好久没回家,可把他开心坏了。
有人欢喜有人悲,路非凡就纳闷了,小林不是只会白水煮面条吗?麻蛋,锅里煮的什么汤什么面,怎么可以那么香?
小林系着围裙忙活,反正架势挺专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