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霖说,要撤销你与他长女锦觅的婚约。”太微说这话时一直盯着润玉,见润玉脸上一瞬间露出的错愕,心下稍定,“你可知道此事因何而起?”
“这……儿臣确实不知。”润玉的错愕自是顺势的扮演,听闻太微的问话,便自然而然地接了话,只做出一副自己对这事一无所知的模样来,“今早水神仙上还带着锦觅仙子来过,说是谢儿臣救命之恩。儿臣还曾说,保护锦觅仙子是儿臣本分,不敢邀功,水神仙上那时似乎也并未说什么……”
说着,他神色间带上了一丝懊恼:“儿臣原本以为锦觅仙子对儿臣还是有几分好感的。她的伤仍未痊愈,却亲手制了一盒鲜花饼送与儿臣……”
太微闻言眉梢一跳:“……鲜花饼?”
“是。”润玉翻手自乾坤袋中取出那只食盒,“这是锦觅仙子亲手所做,听闻……”
说到这里,润玉稍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听闻父帝也喜爱此物。儿臣不嗜甜食,特意带来,本是想转赠父帝。却不想乍听此事……”
太微抬手,以灵力自润玉手中取过那盒鲜花饼,打开了盒盖,看着里面式样j-i,ng巧的几块糕饼,神色便添了几分恍惚,喃喃道:“果真是鲜花饼……天界常年无花,本座也许久……没有吃到过了。”
润玉其实并不知道太微是否真的爱吃鲜花饼,送来这东西原本也不指望他吃,不过是借此物勾动太微对先花神的怀恋罢了,现下一看,效用却是比他想象的还要好,便识趣地沉默了。
太微看着鲜花饼追忆了一阵梓芬的音容笑貌,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稍作掩饰,再开口时,对润玉的态度都缓和了不少:“我儿有心了。照你所说,锦觅仙子对你亦是有意,既是如此,洛霖却又为何一意孤行,非要撤销婚约不可?”
其实今日洛霖来时便说,无论锦觅是否心悦润玉,他都绝不会让锦觅嫁入天家,不然对不起枉死的梓芬和无辜受害的锦觅,字里行间都是指责荼姚的意思。太微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便说荼姚已然下狱,得了该得的严惩,不必因此失了两家的和气,但洛霖态度极其坚决,逼得他没了办法,只好暂时妥协,虽然婚约到底是没被撤销,但婚期一事却是不知何时能提了。
太微知道这事与润玉无关,却还是将他叫来,想听他看法倒是其次,关键是要敲打他要他去讨好锦觅与洛霖,重订婚约,这才是太微今天的目的。
然而今日的润玉所言所行却是出乎他意料的妥帖,尤其是这盒勾起他心中旧事的鲜花饼,虽然难免令他伤怀,却也给了他些许安慰。一时之间觉得这长子到底是处事慎重为人严谨,心下便立时生起了被遗忘了许久的慈和父性。
现下再问一遍润玉的想法,已经不是为了试探,而是想看看润玉的应对如何。
润玉听了他的问话后眼神游移片刻,终又拢袖垂眸,低声道:“儿臣……不敢妄言。”
“但说无妨。”太微饶有兴味地看着润玉道。
润玉抿抿唇,又是躬身一礼,起身方道:“儿臣以为,水神仙上是因爱女受伤之事心有余悸,这才一时生了撤销婚约的念头,只要能将他这份愤懑安抚,想必婚约一事也可重新提上日程。”
太微听他说得条理分明,微微颔首:“照此说来,你觉得该当如何?”
“请父帝先恕儿臣妄言之罪。”润玉仍是垂眸敛目的恭谨模样,“水神心病,症结实在废天后。儿臣先前昏迷,醒后听闻废天后被关押之前似是不知悔改,反对锦觅仙子出言恶劣,想来,许是此举坚定了水神撤婚之心。”
太微微眯了眼,盯着润玉看了一会儿,方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废天后,才能平水神的这口气?”
数月之前他见证了润玉被荼姚杀死生母又施雷刑三万,前几日润玉又挨了荼姚一记净火,现如今风水轮转,他倒是想看看,自己这温润的长子会提议如何处置荼姚。
润玉没有让他等太久便开了口:“回禀父帝,儿臣想,水神此次虽然实在是被激出了火气,但毕竟宽厚温和,不是睚眦必报的性格,若是您能说动废天后对水神仙上承认了错处,想必也就不至于让仙上耿耿于怀,不肯松口了。”
太微闻言挑了挑眉,似是忽然不认识自己这个长子了一般:“你的意思是,让她认错便可?”
“是。”
“只是认错就够了?”
“是。”润玉平静答道,“过犹不及。废天后已被下狱,若再惩罚发妻以平水神之怒,传于六界,未免有损于父帝声名。”
太微定定地看了润玉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
“润玉,你确是成长了。”
对着自己上千年难有一次关心的长子说完这句模棱两可的赞赏,他手指轻敲桌案,沉吟片刻,站起了身:“既是如此,那本座……”
他正想说由他自己改日去探望荼姚时稍作规劝,可起身瞬间看见了桌上的鲜花饼,又有些犹豫了。
被这盒久违的鲜花饼勾起了对故人的思念,他现下可并不想去见到杀害心爱之人的罪魁祸首,再想想正是荼姚让他险些就要这么错失了与水神这等可靠助力联姻的机会,心下更是一阵厌恶,想去探望她的心思便愈发淡薄了。
想了想,他看了润玉一眼,忽然觉得也许可以让这个儿子代劳。
于是他话头一转,改问了润玉:“……润玉,你对水神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