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定南找了整整三天三夜,假扮殷兵挖坑埋尸,可我找不到你。我还跳进坑里去找你,你这么干净,不能死在这种地方,可我找不到你。”
“听说你回宫,我跑死了两匹马,泽……阿兰,原来想一个人这么难受啊,多一秒都要死了。幸好你活着,幸好我又能抱到你了。真好、真好,你还活着……”
最不该是天庆府与他相见,要他爱上一个不会爱他的人,受这爱而不得的人间极刑。泽兰听他说萧敛风能给的,他也能给。不是这样的,泽兰想说。不是萧敛风给了他什么,而是给的人是萧敛风。他就算往他心口刺来六川,他也情愿。
完哈约还要开口倾倒这无处安置的爱意,门外却传来足音。这个点还有谁能进皇子寝宫?泽兰惊慌万分。
萧敛风回来了。
第七十七章
泽兰第一反应是叫完哈约快藏起来,继而狼狈地冲出门去。他武艺虽远不及他,但要将他制住等萧敛风来杀,却不是做不到。
萧敛风拾阶而上,早听到泽兰手脚金银玉石淙琤,正要挑开牛毛毡,黝黯之中先扑出一个人影来,瞬时身上多了件重量。泽兰声气十足的委屈,“才回来!”
萧敛风眉心微蹙,深深闻嗅,“练了会儿剑。”
泽兰不满道:“哪是一会儿!现在都几点了!”
完哈约藏好了吗?
说来可笑。此人不辨是非对错,罔顾泽兰心意,将他劫夺至金地。杀人、动刑,毫无怜悯之心,是个当之无愧的恶人。可泽兰一时竟不想追究他诸种罪咎,是为他这一腔深情,为他时不时流露出的孩童稚气,还是为他悲惨过往?泽兰没有细想,只当自己是不欲将事情闹大。
萧敛风答说金宫之中不宜用剑,他出门良久是因要将近日修习课业一并做了。泽兰整副身躯倚在萧敛风身上,胡乱亲吻他的脖颈,借过分热情的肌肤之亲,掩饰心虚与惊慌,含糊喃喃:“怎么这么烫?”
萧敛风有些无奈,“不还是因为你。”
泽兰向来最会借题发挥,立刻问他是否欲火焚身,又说他身后有良药,还要再瞎吹下去,被萧敛风打断道:“习武实与修行相似,虽不必断绝七情六欲,但心境也需沉稳安定,方能控制体内真气流转。我修行的既是六川绝学,更应避免大悲大喜。兰兰,”他放沉了声线,“君子需豁达大度,可我非君子,我极自私,别人多看你一眼我都不喜欢,你却还和别人眉来眼去。”
郁气沉滞,血脈壅塞,一套剑招练毕,j-i,ng魄颇有散越之象。泽兰听得胆颤心惊,这殿里还藏着一个完哈约呢,要给阿风发现了,不当场表演走火入魔,“是我错了,我改,一定改,别人美得再惊天动地,我瞧都不瞧一眼!”说着还与他脸颊相蹭,恨不得脱个干净把人缠住,“风哥,小的底子寒,给您降降温。”
萧敛风的气实则早消去大半,目下他既允诺会改,他更不必再心存怨怼了,却还是道:“是我这半个瞎子生得丑陋,不得你眼,不得你心。”
“我是以貌取人的肤浅之徒吗?!皮囊再美都会黄会皱,唯有心灵美永恒不朽。”成语大全拈手就来,“风哥您心系家国天下,见义勇为,锄强扶弱,惩j,i,an除恶,汰弱留强……”
“如是,那些姑娘?”
“一个不留!” 泽兰毫不为难。
“珠后要为你择亲。”
“对象只能是你!”
萧敛风终于有了笑意,“这是你说的,成亲。”
“当然当然,萧总搞什么项目我都全力配合。”泽兰只想把他哄开心了,“明天还是后天?汉式还是金式?先拜堂还是先洞房?开几桌?我搜集多年的婚庆歌曲大全终于可以派上用——”
戛然而止,是因抬眸时看见石阶侧墙上的人影。阶上虽点有油灯,目视依然不甚清晰,但泽兰能看见那对孩童般黑白分明的眼睛,在五月微寒之中,在如墨夜色里,燃着两簇妒火。
完哈约在天庆府能够紧跟泽兰而不被萧敛风发现,其实跟踪功夫了得。他憎恨萧敛风入骨,怎会乖乖藏起。幸而阿风心神犹未沉静,又被自己在耳边瞎嚷嚷,难以察觉身后原来来者不善,只问他缘何断去言语。
怎就在他眼下浓情蜜意,要他更伤心难过。泽兰既然懊悔,声音自是低了下去,却还是得含着笑意,不能让阿风听出端倪,“在想我该怎么穿,才比以前代嫁那身好看。”目光依然锁于完哈约的轮廓,挥手要他快走。他却从墙上无声无息地跳落。
萧敛风高声道他不穿最好看,既而侧头就要索吻。泽兰一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又避又挡,故作平常浪荡模样,“进去亲,这里黑不溜秋的,都看不清你眼睛鼻子。”
似有一道光刃。
“接吻要闭眼,亲过这么多次,我的小公主还不知道么?”萧敛风似笑非笑,喊了一声兰兰,要他似从恶梦中惊醒般抖颤,急急道:“阿风,外面凉,我们先进去吧。”
“泽兰。”
萧敛风才是真的冰凉,问他唇上为何有血。他正处走火入魔边沿,对血的气味异常敏感。
泽兰面色煞白。
这血无毒,断不会是泽兰自己的。唇、血。强吻、挣脱。稍加推想,便知因果。泽兰扑上来的那瞬间他就知他有异,以为他会坦诚相告,却只换回掩饰闪躲。
萧敛风抽剑回身,与完哈约刀剑相撞,杀气四露,持剑步步进逼,完哈约不甘示弱以攻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