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再一睁眼,他竟然穿越了。
穿来的这个世界和曾经的世界是那么像,可又比曾经的世界好太多。
他还这么年轻,外公健在,花熠每天都在身边活蹦乱跳,甚至连他到死都惦念不下的温小扬,也能每天都在眼前冲他笑了。
可同时,他的那对父母,那对从来没把他当做一个独立的人,只当做一个赚钱固业的工具的父母,也在。
他已经尽力去躲开了,可他们却还是不愿意放过他。
“上课上课!”尖锐的女声唤回了邵宁飘远的思绪,“你在这学校上了两年,就把你上成这个样子?”
“您们想要我什么样子?”邵宁蓦地抬起头,紧紧攫住唐母的眼睛,借着十八岁的身体终于讲出了那句三十岁时候说出来嫌矫情的话,“您们真正关心的从来都不是我,只是最大限度地利用我来维护巩固你们所谓的事业,说到底,我在您们眼里也不过就是工具一个。”
“胡说八道什么!”没想到邵宁会这么说,突然被戳破真实目的的两个人都愣了愣,只能提高音量来掩盖自己的心虚,“你看看你现在,在这破学校念了两年,念得连话都不会好好说了!”
邵宁突然觉得很没意思,跟有的人讲话注定是讲不通的,他摇摇头,不想再搭理,抬步就要往外走。
可还没来及挪步,办公室的门就突然被人大力推开,紧跟着,响起道格外清脆又带着怒意的少年声音,“什么叫好好说话?你们跟他好好说话了吗?”
邵宁猛地抬起头看过去,办公室门口,从来都是能动手绝不动口的小朋友站在那儿,身形绷的死紧,垂在两侧的手紧攥成拳,瞪圆了眼睛看着唐父唐母。
太突然了。
邵宁根本没想过会在这种时候,这种这么不堪的时候碰到小朋友,小朋友竟然还就这么站了出来,替他说话。
脑袋一下就成了一片空白,邵宁呆愣在原地忘了反应。
唐母已经尖着嗓子朝温扬吼了,“你又是谁?我们家的家事,你有什么资格置喙!”
“没教养!”唐父立刻接上,“你爸妈就是这么教你的?”
这话戳到了温扬痛脚上,他脸上露出一瞬的茫然,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凶巴巴的模样,张口准备还嘴。
那一瞬的茫然转瞬即逝,可还是落进了邵宁的眼里,他只觉得像把尖刀直直刺进了心里,刺得五脏六腑都生疼。
终于回过神来,邵宁两大步上前挡在了小朋友身前,看向唐父唐母,声音冷得像在掉冰碴,又带着根本不容反抗的压迫感,“给他道歉。”
唐父不由心惊,在那一瞬间,虽然他很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自己被眼前这个还没真正满十八岁的少年吓到了。
眼前少年除了这张脸,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甚至于整个人身上泄露出的过于锋利的气质,都实在不像是十八岁。
唐父一边心里忍不住暗喜,儿子现在这样倒是比起之前的唯唯诺诺来更适合真正接管他的事业,可一面又觉得被下了面子,板着脸质问,“道歉?唐昀,你让我跟这个没教”
“养”字没来及再出口,邵宁猛地往前跨了一步,足够高的身高已经能让他跟唐父平视,“我再说一次,请您跟他道歉。”
说出来的话明明礼貌无比,可任谁都听不出里面恭敬的味道。
唐父怎么可能拉下脸来跟温扬道歉,何况他根本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两个人对视着,一时间谁也没说话,空气里都仿佛弥漫开了火|药|味。
“用不着,”温扬轻轻拽了拽邵宁的衣服,上前一步,仰头直直看向唐父,“您没说错,我是没教养”
“不准乱说!”邵宁低声贴在温扬耳边佯凶了一句,又伸手想把他往身后拽。
温扬没应,挥开他的手,盯着唐父继续往下说,“我是没教养,没人教过我怎么好好说话,可您不一样,想必您是既有教养又有地位,怎么也不会好好说话?”
唐父一下被怼得没说出话,温扬也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视线从他身上略过又落在了唐母身上,接着说了下去,“什么叫现在这个样子?唐昀现在怎么了?次次考试都是我们年级第一名,老师都很喜欢他,有竞赛都会找他,体育也好,篮球跑步都超级木奉,同学们都叫他“唐神”,他人也很好,特别乐于助人他明明这么好,您怎么就不知足?”
“这都有什么用!”唐母尖声反驳,“在这种学校考个第一有什么了不起,体育好乐于助人老师同学喜欢又有什么用,能帮他多赚一分钱吗!”
温扬话头猛地止住。
他没父母,也很少和别人家的父母接触,他不知道一个正常家庭里父母与子女之间该是如何相处。
但他知道,至少不会是眼前这样。
真正爱孩子的父母,绝对不会只关心能不能赚到钱。
“人生是我自己的,”邵宁现在满心都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抱抱小朋友,多一秒钟都不想再在这儿浪费下去,冷声扔出了最后一句话,“有没有用是我说了算,我不会转学,档案扣在我自己手里,您们不用白费力气了。”
丢下这句,邵宁就再也没耽搁,牢牢攥着小朋友的手腕,把人带出了办公室,一路带到了走廊尽头。
从口袋里摸出校园卡,邵宁弯下腰在门缝上划了两下,积满了灰尘的木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邵宁利落拉着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小朋友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