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涓抹了把脸,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抓起外套往外走。
郭绍微微一愣,指着那男孩道:“你愣着干什么?快去哄哄我们徐总啊!赶紧把人哄回来!”
“……”
他这番不分青红皂白地乱指派,男孩不敢违抗,瑟瑟地跟了出去。
徐涓没走远,就在走廊待着。
那男孩彻底怕他了,硬着头皮走到他身边:“徐、徐总,对不起。”
徐涓看他一眼,忽然道:“有烟吗?”
男孩一愣,掏出支烟,帮他点上了。
徐涓抽完半支,心情平复了一些,对一直小心翼翼盯着自己的人道:“我回家了,你回去吧。”
“不,我回去会挨骂的。”
“谁骂你?”
“郭总会怪我扫了你的兴。”男孩祈求道,“你也回去吧,徐总,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好。”
“……”徐涓按住额角,头疼得更厉害了,“你刚才没喝酒吧?会开车吗?”
“没喝,会。”
徐涓点了点头,叫他开侯世杰的车送自己回家。
其实徐涓没别的意思,既然他不敢自己回包厢,就让他在外面呆一阵子,应付一下郭绍就算了。
但这男孩的情商真不怎么样,该机灵的时候不机灵,不该机灵的时候瞎机灵,他以为徐涓想带他回家睡觉,他心里怕了徐涓,心想,这么y-in晴不定的人,搞不好床上也有不良嗜好,那今晚可就惨了。
他心里害怕,手抖得厉害,差点把车开成飞机,还是乱飞的那种。
徐涓本来就醉得不轻,被这么一晃,晕车了,车一停他就推开门开始吐,吐得天昏地暗,胆汁都快呕出来了。
徐涓差点昏倒在小区门口,那男孩扶住他:“对不起。”
“……”
徐涓说不出话了,一张嘴就想吐,他指了下方向,男孩扶着他往小区里面走。
这会儿已经过了零点了,周遭一片安静,进楼门,上电梯,徐涓终于完好无损地到了家门口,他打开门,开灯,低头一看,门口没鞋,裴聿果然没回来。
他进门的时候,那男孩也跟了进来。
裴聿不在家,徐涓顾不上这个了,他第一时间进了洗手间,又一轮呕吐。
等徐涓终于吐完了,洗了把脸,出来一看,男孩站在沙发旁,眼珠四处转,看见他,问:“徐总,你一个人住吗?”
“不。”徐涓有点烦,又晕,想早点休息了,他道,“你走吧,随便去哪待一晚都行,如果郭绍问起,你就说陪我睡了。”
男孩不解:“所以,我们只是名义上的睡吗?我以为你喜欢我,才会带我回家。”
徐涓道:“我现在头疼,没心情。”
他话音刚落,忽然听见身后有开门声。
徐涓脊背一僵,回头看,只见卧室的门突然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正是裴聿。
裴聿可能刚回来没多久,身上的西装还没换,他瞟了那男孩一眼,又看了看徐涓:“用不用我出去,给你们腾出地方,你就有心情了?”
徐涓呆了一下,怔怔道:“……裴聿?你在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裴聿脸上的冷意都绷不住了,烧成一团怒火:“我不该回来是吧?——我不该回来!永远都别回来!”
他手上本来拿着本书,正说着,就把书朝徐涓摔了过来。
徐涓被砸到胸口,书页被撞乱的窸窣声在他的耳膜上刮了一下。
裴聿两眼通红,发狠地盯着他,语无伦次道:“你就这样对我!我早该知道,你就这样对我!你他妈还说爱我!你到底哪里爱我了?!你爱我什么啊?!徐涓!你爱我什么啊?!你哪怕有一天正经地爱过我吗?!都他妈是假的!”
裴聿一向斯文,矜持,有教养,现在却从内而外地爆炸了。
他伸手往旁边捞,不知抓起个什么东西,直接往徐涓身上砸。
但那又是一本书,他们家的桌子上没别的东西,净是书。
徐涓不躲,被砸了两下,他试图解释,张口却发现,好像没法解释了,说什么都像假话,他本来也没做过几件真事。
而且,事情的真与假该怎么判断?要论迹还是论心?
做都做了,再说“我心里是爱你的”,让人怎么信服?
“对不起。”徐涓喉咙干涩,低下头,单手捂住了眼睛。
裴聿看都不看他了,忽然走进书房,从书房里拿出两个东西,是都j-i,ng心裱好的一幅字和一幅画。
字是《兰亭集序》,画是徐涓曾经亲笔题了诗的《寒梅图》。
裴聿当着他的面把画框“哐哐”摔裂,取出两张纸,一张一张细细撕碎,然后把碎纸屑扔到他面前——
“分手吧,我送给你的真心就当喂狗了,不用还了!”
第四十九章
僵持期,沉溺在痛苦挣扎的沼泽里时,往往会觉得:我们俩好不了了,但也想象不出分开是怎样的情形,由于无法想象,潜意识里会有一种永远都不会分开的错觉。
那就拖吧,拖着最简单,不用往前走,也不用往后退。
但说出“分手”两个字,远比想象的更容易,就像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遇到了他,忽然就控制不了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不够了解的人,忽然就想和他永远在一起,甚至想好了后半辈子该怎么过。
然后,忽然间全部崩塌了,原来那甜蜜得能杀人的爱情是一场海市蜃楼,来得突然,去得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