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坐姿很散漫,然而当他抬起头时,眸光陡然锐利,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所有嘈杂:“说完了吗?”
四周静下来。
裴衔意依旧坐得很不端庄,以手肘支抵在桌上,掌心托着腮,左手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x,ue:“我很好奇,各位看我就那么像个神经病?”
众人:“……”
裴衔意:“或者我们现场来打个桥牌,大家边玩边说?”
几个搅浑水的人表情一僵,狐疑地对视,谨慎地收回了放肆的态度。
面对四面八方投来的探究目光,裴衔意倏地一笑:“闹剧该结束了。在会议正式开始前,我先向各位股东道个歉。”
“……哎,也没什么,”见他看起来实在正常,其他股东心里的狐疑又消了大半,拐弯抹角地试探,“我们担心裴总,想去看看,宋助理却拦住不让,这不是,我们才多想了点。”
谢知淡淡开口:“医生嘱咐让裴先生静养,是我让宋助理拦的人。”
他一直坐着没吭声,忽然开口,其他人的目光便都转到他身上。
谢知波澜不惊地抬起眼,完全忽略那些不算友好的打量探视:“比起让外子拖着病躯见人,我更担心他的身体。让各位担心,实感抱歉。”
“至于前几天的绯闻……”谢知的唇角忽地浮出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学着裴衔意的姿势,略显松散地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叠,“那部电影是外子投资,当时他尚在养病,我们许久不见,来探班于情于理都没问题。很奇怪吗?”
他的嗓音清冷,说话节奏很稳,不紧不慢,不管在说什么,都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除了台词外,裴衔意第一次看到谢知在人前说这么多话。
他在维护我。
这是裴衔意的第一个念头。
他还称呼我外子。
坐在几十个如狼似虎的股东面前,裴衔意握着文件的手指微不可查的抖了抖,很是努力了一番,才死死压住胸口澎湃的心潮。像入口的果酒,回味甘甜,他的嘴角几乎要忍不住翘起来,眼底布满笑意,盯着谢知冷漠的侧容,心里张牙舞爪,想:你再说一句,我就要忍不住当众亲你了。
好在谢知话少,眼皮跳了一下,微微欠身,不再说话。
众人愣了愣,被那副嗓音感染,顺着台阶往下走,干笑着夸了几句“夫夫俩感情真好”,心里呸的一声骂。
裴衔意暗暗掐了把自己,收回荡漾的心绪,把话题拧向公司事务,侃侃而谈。
只在某些时候,他会撞上谢知一眨不眨的眸光。
从前是他一直看着谢知,等待着谢知偶尔的转首,假装不经意与他对视。
现在他不用再抓心挠肺地寻觅时机,那些沉默专注的注视,如今都有了回应。
裴衔意表现得太正常,甚至非常优越。
暂时没人敢再质疑裴衔意的脑子有病,话题走向公司内部的正常事宜,裴衔意对答如流,用态度表明自己这几个月确实没闲着,一直带病工作,只是换了个办公场所。
因为裴衔意之前的缺席,这场会议持续了七八个小时。散会时天色乌沉沉的,楼下的路灯渐次亮起,开了一天会的股东们j-i,ng疲力竭,该干嘛干嘛去。
几个股东寻上来想找裴衔意说话,矜持地扫了谢知几眼,表示他们需要一个私人空间。
宋淡递给谢知一个眼神,示意他不用担心,是自己人:“裴先生,我们去你的办公室里等你。”
裴衔意朝谢知眨了眨左眼:“等我去接你。”
谢知点点头,和宋淡一起退出大会议室,乘电梯去裴衔意的独立办公室。
“那份股权转让合同是怎么回事?”电梯里总算有点私人空间,谢知蹙了蹙眉,“九月二十五号?裴先生的堂哥结婚那天?”
宋淡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还记得‘家长签名’吗?”
谢知想起来了。
在去婚宴酒店的路上,宋淡检查了下裴衔意的背诵情况,事后没过瘾似的,把那一大沓纸又塞到他手里,让他在右下角“家长签名”。
他没怎么在意,顺手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电梯叮的一声,抵达楼层。
宋淡领路,同时观察着他的表情,解释:“那份文件是裴先生很早以前就准备好的,只是怕你误解,犹豫着没敢送给你。我感觉可能有用,夹在里面让你签了名。”
谢知:“……”
办公室的电子门需要密码,两人走到近前,宋淡扶着眼镜框,忽然恶趣味地问:“你猜裴先生设置的密码是什么?”
谢知瘫着脸:“抱歉,看到你的表情就不想猜。”
“给你一次机会。”宋淡说,“送分题。”
谢知沉默片晌,抬手输入自己的生日——滴的一声,验证正确,密码锁打开。
谢知用力闭了闭眼,在门前呆立几秒,才与宋淡并肩走进办公室里:“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天色处于黑与灰的交界处,混沌不明。办公室在高层,为了敞亮,都是玻璃墙,些微天光倾泻下来,泛着股让人骨头发凉的冷意,走到落地窗前,可以清晰地看到大片城市渺小的碎影,起伏不定,在细细的霜雪里苍凉而模糊。
中央街的人流穿梭不息,车水马龙。距离地面太远,站在高处就更冷了几分。
宋淡回答:“很多。”他微笑着补充,“裴先生也算是因祸得福。”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除了我和小d,这些年没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