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唐昀手臂仿佛也不痛了,眼里心里都是白秋令。就这样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一会儿,他又想起来在山下的时候,面对司言请求司言为他解毒救命的时候他那乖顺的样子。
白秋令被盯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他擦擦手站起来,别过头回避唐昀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轻声道:“我先去药房了,晚些时候我再来叫你吃饭。”
而包扎伤口这片刻的静默让唐昀自觉内心极不对劲,满嘴胡话被自己生生咽了下去。他点头应下,目送白秋令出了房间,又独自在原地立了许久。客房的窗户虚掩着留了一道缝,丝丝凉风灌进来让整个屋子都有些冷,不过这周遭教山风一吹,倒也清爽,唐昀得以保持清醒。
他忽然想到前阵子程青怀问他那些关于白秋令的问题,他次次都说因为白秋令是他从未见过的“美人”,而他恰好又喜爱美人,如此便抓在手里“把玩”一阵。可眼下好像他此前的回答都做不得数,自己似乎是将很多问题都搞错了。
为唐昀解毒其实并不难,御尸散难解,难就难在解药的方子非常特殊。有几味药需要天南地北才能寻来,好在云隐山钟灵毓秀,山中长了许多难得一见的珍稀药材,近几年司言有意阻止人上山,那些药材被护得很好,自由生长着,这会儿都派上了用场。
白秋令自小司言便悉心教导他读医,虽说不上华佗在世,但大大小小的疑难病症他都能简单做个处理。唐昀没有死在路上,也是得益于他一路上的照看。
司言开了方子做了些改动,让白秋令照着方子拿药去,其中有一种药草长在云隐山的西面,时间紧迫,他吃过晚饭便迎着夕阳朝西边出发了。
唐昀得了司言的允许,能在小院里活动活动,他身上穿着白秋令的衣裳,身形却比白秋令高大一些,司言捧着本剑谱兴致冲冲的出来,误将院子里站着的他认成了白秋令,挂在嘴边的笑意在他转身的同时消失在了脸上。
唐昀双手抱拳弯下腰去,恭敬地向司言行礼道:“前辈好。”
司言合上手中的剑谱背在身后,将人上下又仔细地打量一遍,严肃的神情有所缓和,声如洪钟应道:“嗯。”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司言摆手:“罢了,你既是秋令的朋友,救你也是应当的事。”
唐昀少时也听过关于这位天下第一剑客的传说,说他性格古怪是一位鲜与人交往的“怪侠”,看样子白秋令一身清冷气质恐怕就是随了司言。
然而除了传说中他是位怪侠之外,唐昀对面前这个内力深厚高深莫测的老人是一无所知。刚才他从身后那样过来,自己竟然都未有丝毫察觉——能教出白秋令那样的徒弟,此人定然并非等闲之辈。
司言看着唐昀一言不发,只是还像刚才那样一直打量他,慢慢的唐昀觉得这人的目光越来越柔和,反而不怎么适应了。
他轻咳两声试探道:“前辈一直独居在云隐山中吗?”
“秋令小时候与我一道在这山中。”司言终于在石凳上坐下,唐昀暗自松了一口气。若这人只是一般武林中德高望重之人,于他而言也无关痛痒,可偏偏这人是白秋令的师父,是从小将他抚养长大的人,他这心中不免有些道不明的紧张。
他心中不知为何而忐忑,问完那个问题他又觉得唐突——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自觉,我行我素惯了,这会儿竟然有些不自在。
他站清冷的月光下,司言还未停止打量他,目光在他身上来回的转,换做在别的地方别的人这样打量他,他早就翻了脸,可眼下他这火怎么都发不起来,只略尴尬地挪了挪步子,又道:“小时候?秋秋...令,不是年前才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