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纵情度欲浪春宵,此夜,万家难眠惊风雨。
安禄候府,一人坐在鱼池旁一块青石之上,手握钓竿,冒雨垂纶。仆从在旁打伞,浑身s-hi透,而国舅爷气定神清,滴水未沾。
亭下,有二人避雨,乃林昀及常明。林昀三品朝服加身,常明着学士青服。无人不清醒,无人不糊涂。
萧煜自嘲道:“自从韩大人来这儿抛了两杆子,老夫就再也没钓到过鱼。”林昀瞥了眼:“国舅爷,雨大,无鱼。”
三人从钓鱼言及鱼生,鱼汤,鱼干,避明日朝事唯恐不及,纯粹是顶风看戏之姿态。
近段来,萧国舅无争心,倒常去大理寺狱,同老对手方大人下围棋,林尚书规规矩矩料理国政,把尾巴藏好,把势头做足,常学士心系天下,为南地新政冲锋在前,尽洒文人血墨。确实是各自为政。
然而明眼人皆知,自秋猎s,he虎事发,阅天营功高震主,早晚必为皇帝所钳制。如此好戏,怎能不看?
“齐将军这x_i,ng子,任哪朝哪代都是过错,可怜韩大人一片痴情。”萧煜道,“不过,他聪明,懂得先发制人,争主案之权。”
林昀摇着扇,苦笑道:“那日他把青山奏一亮,户部各地上千道奏折,全给堵着了。”常明道:“这是要剥皮放血,以博帝信。”
萧煜转过头,笑盈盈看着林昀:“林尚书,你这幕僚果然了得。”林昀道不敢。
萧煜把钓竿一甩:“老夫替朝廷卖命已有二十余年,遍观手下门徒,唯你林昀,既有治国之才,又有冷血之腕,堪继左丞之位。”林昀道不敢。
亭下风云一变,看戏之人,全入戏中。萧煜直起老迈的身子,倍感吃力,旁边仆从急着去扶,却一把被推开。
“小辈的翅膀是硬了,可老夫还不老。”萧煜斥道:“老夫体健,用不着搀扶。”
林昀与常明相视而笑,连忙上前作揖:“还有几个时辰便要上朝,国舅爷盹一会儿要紧,我等告退。”
二人不知,此时,屯于南北台城的阅天营,亮起了几百里不熄灯火,而临安城外,兵甲林立,云安与萧达率中台军埋伏于彩霜林郊,披雨而候,谨防有变。
奇的是,这一夜剑拔弩张,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待到日光刺破峰峦,云安收剑入鞘,叹了句:“风雨平安度。”
翌日,开春大朝,景桓大殿盛景空前。如诗曰:百蛮奉遐赆,万国朝未央,车轨同八表,书文混四方。
照往常,朝纲不变,帝曰何如,臣曰何如,一一过场便了。然而今日这朝堂,格外肃穆。影部一纸青山奏,通天蔽日。
若非在意名声,云冰早就把这满堂的乱臣贼子拖下去全给斩了。可她哪能,她是明君,是尧舜,是天下万民之母,只能做戏:“韩卿所奏,可有真凭实据?”
“臣通查三省六部,已有细目。”韩水扮尽j,i,an邪,往身后一看,拉了个垫背,“户部林昀处,亦有账册可寻。”
萧煜立刻就回头瞪了林昀一眼。林昀连忙推脱道:“兹事体大,容臣再回去细细考据一番。”
这只是开了个头,随后,殿前哗然沸议,兵部及各军府官员将领数十人,义愤填膺,一一出列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