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命不知此间变故,照原来安排,张口贺喜:“建南道新政大顺,虎王献瑞,此为天命!”七道三十余州官员议论纷纷:“齐将军真是如有神助。”
太乐令不知此间变故,飞奏笙箫,大喜一片。萧煜喝彩道:“齐将军果真神勇。”唯云安一人,直言冷语:“齐将军,未免霸道了罢。”云冰旁若无人地收回了舞在半空中的龙袖,淡淡笑道:“有齐将军在,朕何愁天下不克。”
高台之上,齐林一笑,目光如炬:“南地新政,虎王献瑞,臣亦有一瑞要献。”万民同乐,盛景空前,齐林正色道:“建南道千里肥土,诸侯公亲无一人领地,臣受之有愧。臣敢情,将尨山封地五年之税银悉数归民所有。”云冰望望群臣,很勉强地点了头。
天凊六年的这场秋猎,民间流传开一首千古歌谣,后世名之为《将军赋》。百姓不记皇恩,不谢朝廷,只说,齐将军身骑白虎,怒驱王霸,取财用于民,守护了南地新政。
阅天营,功高震主。
作者有话要说:
《将军赋》也会在后文中反复出现。
第42章 虎皮
深秋之夜,紫真殿,韩水素衣披发,跪在冰冷的石阶上,整整候了六个时辰。御书房里灯火通明,宫人匆匆而过。韩水吃力地挪了挪麻木的膝盖,任衣袂透尽风寒。
麻木交瘁时,眼前终于晃过一道漆黑黑的影子,韩水白唇轻颤,握上那只温热的手:“臣,谢陛下……”抬眸,对上的却是另张面孔。
齐林硬生生把韩水从地上拽了起来,语气强硬:“韩弟,别跪了,随我进殿。”韩水甩开手,当着金公公的面,回了一句:“滚。”金年笑了:“来得巧,皇上正要召二位大人。”
御桌上,一盏蜂蜜雪梨炖百合,尚且温热。云冰执起瓷勺,看了看齐林,满面红光,看了看韩水,形容枯槁。
“齐将军,朕把你献的白虎皮毛赐与韩卿如何?你看他冻的,多让人心疼。”
齐林:“陛下圣明。”韩水:“万万不可。”云冰没所谓地笑笑,小太监们立时用八仙盘摆上那张兽皮,抬了出来。
齐林星眸一弯:“韩大人,还不快谢陛下隆恩?”韩水虚弱地摇了摇头:“陛下,臣受不起,臣……”
瓷勺落盏,清脆一响,云冰话间藏愠:“朕说你受得起。”韩水一怔,别扭地披上雪白虎皮,脸色愈发难看。
云冰也不提让韩水在殿外跪了一天的事,话锋一转,谈起灵光坛。几月以来,灵光坛所得军报,影部和兵部要么是上重样的奏,要么是两边都不上奏,可谓毫无默契。
韩水道:“臣知罪,请陛下革去臣影部总旗之职,流放臣戍守边疆。”齐林眸中一亮:“臣,附议。”云冰皱了皱眉,心想总不能白送了这件稀罕皮毛。
权衡之下,一笑了之:“都是社稷之臣,怎可流放,韩卿下回再胡言乱语,小心朕真就治你欺君之罪。”欺君二字,分外沉重,韩水心中了然,面似深潭。
随后,言归正传,云冰笑着让金年摆上了五国江山图。齐林谈得兴起,指九界虎头山脉,目光如焰:“陛下,南地崎岖遥远,战线长,行动不便,臣请于建南道新立一军都,直接调配各地粮饷。”
云冰饮下一口百合蜜。韩水果断道:“朝廷连年征战,国库损耗巨大,户部既然已领南地新政,便宜修生养息,止杀伐。臣,不认同齐将军。”
齐林侧过脸,张口一顿默语。光看口形,韩水便能猜出是什么字——妓子误国。
“好好好,此事改日再议。”云冰笑了笑,“朕今日叫你们来,其实是想劝个和,别让旁人看着,还以为是朕,容不得贤。”
月夜,出宫,长乐街不宵禁,幕天席地斗豪奢,歌妓捧红牙。韩水坐车,齐林骑马。
路过街边一处评弹,齐林兴起,执剑撩起了韩水的车帘:“这家酒香人美,你我fēng_liú一回可好?”韩水探出脑袋来,望了望繁华夜市,咽下一口水。
正在犹豫,车内飞进来一包糯米j-i。齐林提着剑,戏笑道:“堂堂总旗,街边吃食,成何体统。”
韩水剥着粽叶,揶揄道:“皇上不打仗,齐兄拿不着军饷收买地方人心,本官高兴得很,谈何体统。”
闻言,齐林笑了笑,信手招呼酒肆小二,要了个凭窗座位,请韩水一叙。堂中,歌姬莺嗓千转,唱着《将军赋》。
齐林续上方才的话:“若高兴得很,何苦跪那儿无病呻吟。”韩水苦笑:“还不是拜你所赐。”
齐林咥了一口酒,笑道:“她想置我于众矢之的,我便替她收天下民心,谁让这寻常百姓,就喜欢铮铮铁骨。”韩水根本接不上话。
不一时,曲停,红纱歌姬前来陪坐,也不语二人身份,只斟酒邀赏。齐林捏起玉女的下巴:“唱得好,再给这位爷弹一曲。”
酒肆茶坊本就是人多眼杂之地,被齐林这么一瞎搞,韩水更无心说话。琵琶之音,别有一番慵懒闲散,齐林架起腿,品菜下酒:“韩弟放心,此女名海棠,不是外人。临安城俗曲《红烛女》,便是她先唱起来的。”
韩水看了一眼那位玉面歌姬,心中波澜起伏:“齐林,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齐氏十年家仇,银州数万冤魂,韩水再不会天真地认为,齐林秋猎s,he虎,只是因为一身傲骨难自弃。
齐林笑了笑:“你从我,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