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校场,人员杂乱,听到喊声,刹那间鸦雀无声,众多目光都投向校场门口。管郡主叫祖母的人是谁就是不言而喻了,不是说他病了吗?怎么在门口叫喊呢?听他喊的话,就知道这里面大有文章,众人都想一探究竟。
高嬷嬷顿时头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也知道瞒天过海很冒险。可王氏给了她五百两银子,郑知县又答应通过亲戚给她两个儿子安排军中的差事。银子和差事的诱惑太大,王氏和郑知县等人都保证不会有事,她才决定冒险一试。
现在,平慕轩突然来了,事情还能按他们设计的轨道发展吗?高嬷嬷心里没底。她心中火烧火燎般着急,脸上却强作笑容,那笑容看上去僵硬怪异。
平蓉在高嬷嬷手上捏了一下,涩一笑,表情很镇定。高嬷嬷顺着平蓉的目光看向王氏等人,又瞄了郑知县一眼,见他们都神色笃定,她也松了口气。事情闹起来,还有这些人担责,她顶多是受骗不查之罪,松阳郡主也不会严厉处罚她。
先前,高嬷嬷也听平大夫和王氏等人说过,平慕轩和平氏一样,都是情绵软怕事之人。他们都认为若没有沈妍鼓动使坏,平氏母子一向是忍为上,本掀不起什么风浪。如今,沈妍已被他们弄死了,平氏母子当然要受他们摆布了。
“郡主祖母,我是轩儿,让我进去,您别被他们骗了,祖母――”
松阳郡主面露冷笑,重哼一声,责怪的目光在林嬷嬷和高嬷嬷脸上停留了片刻,给文健使了眼色。文健会意,忙亲自迎出去,把平慕轩和沈妍领进来。
高嬷嬷触到松阳郡主的目光,不由哆嗦了一下,忙向身边的林嬷嬷靠了靠。两人都是武烈侯府派来的教养嬷嬷,虽说有福不能同享,但高嬷嬷希望有难同当。
林嬷嬷自然明白高嬷嬷的心思,暗哼一声,与周嬷嬷互使了眼色。这次的事林嬷嬷隔岸观火,心中早有把自己择清的办法,所以事到如今她还能雷打不动。
文健躬身引领平慕轩往里走,众人看到他一身小厮打扮,都很惊诧。松阳郡主看着平慕轩走近,眉头微皱,她一手掐住前额,一手抓紧椅子,显得很激动。
沈妍跟他们保持了一丈的距离,昂首挺,阔步向前,随着步伐摆动的两只小手还不停打手势。她一身小厮打扮,看她的气势,倒比主子还牛气几分。
她想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为正义受尽磨难、凯旋归来的战士,可她那出众且别具一格的“气质”却毫不留情地出卖了她。她的笑容、她的姿势、她的神情同时向众人传达出一个重要信号,令某些人暗擦冷汗,心脏怦怦剧跳。
乡亲们,我胡汉三又回来了,你们瞧好吧!
果然,看到她,某些“乡亲们”不再镇定,若不是松阳郡主在场,早乱套了。
平大夫一家脸色都很难看,他们互使眼色,目光怨毒,强作平静,却难掩眼底的慌乱。郑知县派人送来消息,确定沈妍已死,他们才敢伙同高嬷嬷对松阳郡主施行瞒骗之计。只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平蓉和平慕轩自幼订亲之事,平氏母子身单力孤,又顾及颜面,本无力反抗,这门亲事也就算做成了。
如今,沈妍突然出现,就是注定来搅局的。且不说她跟平慕轩有文书,做童养媳合乎理法,单凭她刁钻古怪,天不怕、地不怕的子,今天这事就休想善了。
让平蓉冒充平慕轩的未婚妻欺瞒松阳郡主之事是郑知县和他的妻妾、平大夫一家及高嬷嬷等人三方合谋而为。若事情捅开,高嬷嬷是武烈侯府的奴才,有几十年的脸面,而郑知县大小是个官儿,那责任就只能让平大夫一家承担了。平大夫一家此时又恨又怕,求爷爷、告,只希望这件事不要闹得太大。
郑知县看到沈妍,紧皱眉头,倒吸一口冷气,婆子信誓旦旦说沈妍死了,怎么又活了?他也怨恨沈妍突然出现搅了他们设计好的事,但他还不至于惧怕一个小姑娘。他早有想法,若事情闹开,他会把平大夫一家推出去顶罪,保住自己。
他悄然向后,退出官员的队列,把黄秀才招过来,嘀咕了几句。黄秀才匆匆离开,他回到队列,看到平慕轩和松阳郡主正祖孙相见,眼底闪过冷笑。
平慕轩对松阳郡主的到来没有期待,反而认为因她要来惹出这么多事端很烦人。他必须要跟松阳郡主见面,可在这种场合硬着头皮见,他很紧张、很拘束。
“孙儿拜见祖母,祖母万安。”平慕轩规规矩矩行叩拜大礼。
松阳郡主单手支额,注视平慕轩,目光悠长深远,若有所思。叩拜结束,她让平慕轩起来,随口问了几句,或许是初次见面,祖亲显得并不亲热。
“你怎么这副打扮?到底出了什么事?”松阳郡主笑容慈和,语气却很严肃。
高嬷嬷赶紧陪笑施礼,说:“郡主,轩少爷病了,昨晚……”
“本郡主在问你吗?”
“请郡主恕罪。”高嬷嬷下跪求饶,不敢多言。
“回祖母,我、我没病,是他们……”平慕轩欲言又止,偷眼看沈妍。
沈妍同平慕轩一起跪拜后,没听到松阳郡主叫她起来,她就一直跪着。看到平慕轩冲她使眼色讨主意,她也没反映,拿出手帕在脸上擦弄。
她学女红时间不短,就绣过两块手帕,一块留给了自己用,一块送给了平慕轩。手帕上连花边都没有,只有一个人名,绣工也非一般的糙。
大概物以稀为贵,平慕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