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你妈回来了。”
方淮一懵,“啊?”
“你快回家,妈妈回来了啊。我就说,你妈妈不舍得抛下这个家的,她舍不得你。”楚连山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甚至有些哽咽。方淮吓了一跳,立刻往小区外跑,“您把妈稳住,我这就赶回去。”
方淮挂了电话就撒腿往小区外跑,连公交车也不等了,咬着牙招手打了辆出租,一路心急如焚。
王红确实回家了,而且并不像方淮想的那样随时可能会走,她的行李箱就丢在门厅,打开了一半,穿脏了的换洗衣服杂乱地摊在门口的凳子上。看起来不像是离家出走,更像是旅游回来。
那个女人依旧穿着昨天晚上那身红呢子大衣,一夜没卸妆的脸看起来妆容斑驳、神色憔悴,她坐在厨房的凳子上抽烟,烟雾在她脸庞周围弥漫又散去,隔远看,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方淮看的愣了一秒,“妈?您……”
王红被他叫唤了一声才像是回了神,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笑了,“小怀,来妈这。”
方淮走近了才看见饭桌上扔着一张□□,一看卡面的光泽就是一张新卡。方淮心中仿佛猜到了那是什么,却不敢相信。
王红看他盯着桌面笑道:“妈把二十万拿来了,咱家没债了。你不是录了重点大学吗?妈记得学费截止日期是这月月底吧,先把学费交了,剩下的拿去还给叶家。不够的我们慢慢还。”
方淮彻底懵,“妈?这钱哪来的?”
王红抬手似乎是想要照着他的脑袋削一下,然而手抬起来却又改成了揉头,像揉小狗一样把方淮揉了个乱七八糟,之后长长地抽了一口指尖夹着的烟,说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
“我不是小孩子了。”
“还有一周多才成年,你就是小孩子。”
“可是……”
女人突然被问烦了,把烟往桌板上一按,怒道:“敢和大人顶嘴了?回你屋子去。”
方淮,“……”
楚怀这个怂蛋,在这个家里真是一点发言权都没有。
方淮气的肺疼,却也只能别扭地扭身回到自己房厅的时候,他看见楚连山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手掌。
“爸?”方淮顿住脚步。
楚连山没回应,那双手却在微微地颤抖。方淮本想走上前去拉拉他,然而脚步迈出去一步,却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又收了回来。
那个男人在哭。并不是失而复得的喜极而泣,而是一种,深深的压抑和痛苦。这种压抑和痛苦甚至远远超过方淮刚穿越过来的那一刻,不是二十万债能带得来的。
方淮的目光忽然落在电视柜上的纸条,那是王红走的时候留下的,他攥着那张纸条无声地进了自己房间,把房门小心关严。
纸条上写着的是——“债多,烦,别找我。”
那时候爷俩都以为她是嫌债多干脆日子不过了,就连方淮刚开始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看来,这女人竟然出去想办法筹钱去了。
可是,王红一个十几年不上班、只知道拿着家里的积蓄去赌|博的女人,到底是哪里搞的这二十万?
这件事情越来越离谱。方淮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楚连山苍老无助的身影,或许,应该从楚连山那里入手。
放任妻子赌|博败家且招蜂引蝶的窝囊丈夫,对家庭没有任何照顾之心却能在几天内神奇变出二十万的妻子,还有一个暗恋她、了解她的外面的男人。或许,还有更多角色,只是没有浮在水面上而已。
楚连山和王红之间一定有事,瞒了楚怀很多年的事。
方淮下午被楚连山打发到卖店去看店,也算是因祸得福,小区里唯一一个卖铺关门了几天,冷不丁一开门,上来的客人还不少。不少住户都说家里的冰箱都空了,还好重新开业了,不然要坐半小时的公交车才能找到和这里价格一样实惠的超市。这死冷的天,太遭罪。
方淮很热情,脸上一直笑呵呵的,来买货的人夸他长大了懂事了,像是变了个人,以前表情木木的。
方淮闻言也没解释什么,给人把零头抹了,老太太更乐呵,找钱往兜里一揣就一扭一扭地走了。
并不是他热爱这份工作,而是他比谁都清楚,服务行业要想做好,就必须拿出笑脸来。小卖店的营业员是这样,荧幕前的明星也是这样,苦恼归苦恼,工作归工作。
下午的时候他给楚连山打了一个电话,男人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听不出任何波动。方淮问妈妈在干什么,楚连山说在睡觉,顿了顿又用更温柔更低的语气说道:“你妈累坏了,你别打电话了,会吵醒他。”
这个男人对自己媳妇的包容,真的是让人叹为观止。
卖店红红火火地一直干到了晚上八点半才算消停下来,冬天天色黑,方淮想了想直接关门清了帐,然后约叶成去吃昨天那家吃了一半的火锅。
这一次,方淮执拗地要了大辣锅,男人终归拗不过他,只能执着地给他煮着白菜。方淮酒足饭饱后突然问道:“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一夜之间搞到二十万还给你?”
叶成扑哧一笑,“中彩票?还是卖肾?”
“卖肾?”方淮一愣,这个词的谐音是卖身,他一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不会吧……”
“什么会不会的,你这家伙一天到晚瞎琢磨,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