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不远处的蒙谡便手一抖,人斟的酒便撒落在了他的衣衫上,渍开一大片水氲。
“七殿下,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人惊惧万分,急忙跪倒在地。
蒙谡不耐的瞥了一眼,旋即起身向乾文帝施了个礼,“父皇,儿臣先去换一身衣服来,稍后再与父皇畅饮。”
乾文帝笑容温和,望着他点了下头。
蒙谡离开之后,云芷因为受了伤,也来向乾文帝告了声退,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带着断弦的琴落寞的离去,蒙璃本来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云芷一走,她也随着离开了宴会。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回去吧。”云芷眼见暮色渐浓,便催促一直陪着她走出御花园的蒙璃。
蒙璃深深的望了一眼那尾断琴,“芷儿,你以后当真不弹琴了?”
云芷沉默了半晌,“而今我这种心境,也弹不了琴了。”她笑了笑,“有得便有失,你是想听我弹琴,还是想看我的书?”
不能给她弹琴,为她写书也算是一种补偿吧。
蒙璃面露恼色,“得了,我不管你了,以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话说着便带着人转身而去,一副不愿搭理她的模样。
难得见她一副女儿娇态,云芷不由一笑,目送着她的背影远去,马上唤了声訾衿,似是想快些离开皇。
然而訾衿没有来,来的却是另一个人,“芷儿。”
这一声轻唤低缓而缠绵,似是包含着太多的情愫,在浓重的暮色中有些沉重。
云芷暗自叹了口气,慢慢回过身,望见从花木丛中徐步而来的男子,余晖染在他的身上,打下一层金黄,此刻看起来竟是说不出的寂寥。
蒙谡走到云芷跟前,伸出一只手,等了半晌也没见云芷伸手给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芷儿,让我看看你的手。”
云芷垂眸望了一眼那纹理清晰的大手掌,想象着以前的那个她想必经常被这只手握着,风吹雨打都为她遮挡,让她以为抓住了这双手,便得到了整个天空……
过程往往会骗人的眼睛,不到最后一刻,结果都是无法预测的。
袖下的双手握成拳,力量很轻,却坚定无比。
她不需要谁为她撑起一片天,如果相信的代价是被伤害,那她宁愿孤军奋战,哪怕前方一片荆棘,也要以一己之力劈开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芷儿!”蒙谡的语调微微上扬,伸出的手依旧没有收回。
她的僵持让他有些不悦。
他的芷儿从来都是善解人意的,只要他的一个眼神,或者一句话便可知悉他的想法,便会乖巧的照着他的想法去做。
然而现在的云芷,已然不再是过去那个云芷,不会再为了他欢喜,也不会再为了他忧愁,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女子。
云芷无惧与他对视,眼中的平静让他一阵心慌,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失去。
心中的慌乱一闪而过,他慢慢的收回手,侧身望着不知名的远方,眼中渐渐敛去了柔和,沉积出一片冷然,“我有些事想问你。”
果然来了。
云芷之前还对他有些许不忍,毕竟她没有立场去怪蒙谡所做的一切,甚至她得感谢蒙谡,正是因为他无情的选择使得前云芷走失,才让她有了重生的机会。虽是也料到他找自己不会那么单纯,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不由有些悲凉。
再深厚的情,也抵不过权势二字。
“七殿下请说。”
蒙谡听到这个称呼,目光立时滞了滞,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一般,但很快他又定下了心神,“你是怎么离开蒙京的?”
月底她回到质子府后,连青佩便将青峰山一事告诉了蒙谡,但至于她是怎么离京的,连青佩初时是因为她不说话没办法问,后来则因为她失忆而无法获知,是以他更无法知道她是怎么离开蒙京的。
“我不记得了,那一天……”云芷淡淡说着,也如他一样望着不明的远方,方向相同却没有交集,“我一个人去了御花园,忽然有人蒙住我的嘴,醒来的时候便已经躺在了青峰山林子里,所以我也不知道是谁把我带到哪里的。”
蒙谡垂着眼眸,半晌后又问道:“你去过良城?”
“那日我醒来的时候,就被青峰山的人追杀……”
“追杀?!”蒙谡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紧紧的扣着,力量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云芷依旧一脸淡漠,仿佛那疼痛不是加诸在自己身上一般,“是啊,好在侥幸逃过一劫,我在路上拦了一辆去良城的车,便去了良城。”
“你为什么不回蒙京?”低沉的质问带着怒火,手腕上的力量又加大了一分,云芷忍不住皱了皱眉,还是没有吭声,反是轻声一笑,“能将我在訾衿和连青佩的眼皮下送到青峰山的人,会坐视我轻易的回到蒙京么?”
当时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去良城只是偶然,但即便她当时就知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怕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回到蒙京,而应该是去良城或者落城,甚至是更远一些的地方等待訾衿与连青佩去找她。
想害她的人,正在蒙京。
蒙谡仿佛猛然惊醒,慢慢的放开了云芷的手。
她继续说道:“听说慕隐离为了找我,已经失踪了。”
蒙谡紧紧的盯着她,“你见过他?”
“见过一面。”她顿了顿,“就在我被青峰山送走的前一晚,他找到了我。”
“你是在青峰山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