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昌家的为求活命对肖夫人说出自己怀疑雨霏可能是假孕,肖夫人虽然有些欣喜,但忌惮雨霏素日的机敏,犹犹豫豫不知该如何拆穿。
那魏昌家的急于献计,脸上满是殷勤讨好的神情,笑道:“太太不用担心,奴婢这法子保管教这把火烧不到咱们身上来。岭南气候潮湿,老太太这些年在那儿怕是受了寒,奴婢听跟前伺候的康儿说只要逢着雨天,老太太全身的骨头就疼得下不来床。太太明个不妨大大方方去请安,闲话中提一提城中仁济堂的庸郎中,他的推拿针灸功夫可是一绝。请他来替老太太医治。到时候顺便给郡主娘娘瞧瞧平安脉。”
肖夫人嘴角微微翘着,点头笑道:“你这老货,亏你想的出来。这一招借刀杀人着实是妙。就算有什么事儿,那也是老太太的主意,谁也怪不到咱们这边来。看来你还有点用处,罢了,这回就暂且饶了你。回去好好儿管教管教春剑那忘了本的小贱人,让她老实点,以为去了谭府就身价百倍了。别忘了我可是雅儿的亲娘,问她要个把奴才回来任意处置也不过是小菜一碟。”
魏昌家的长长吁了口气儿,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身上的衣裳已经湿透,经风一吹,后脊梁一阵阵的发寒,像是得了一场大病似的。
肖夫人眉心一动,仿佛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狠诡异的光芒,得意洋洋道:“若只是找郎中来看,就算诊出那位本没有怀上孩子。她也竟可以全赖在瞧出喜脉的太医身上。怕只怕老太太为了体面和声誉,还是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哼……要么就不做,要做就要让那死丫头的丑事人尽皆知。我看这件事儿竟该这么着才好。”说着,招手示意魏昌家的上前,在她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却说雨霏与贞儿对坐在黄花梨嵌染牙梅花图罗汉床的湘妃竹荷叶纹小几上对弈,底下伺候的丫头婆子全被早早儿打发了出去,帘外春雨绵绵,室内静寂无声,只余玉石棋子微微触碰棋盘的叮咚声。
雨霏揭开掐丝珐琅缠枝莲纹烛台上的粉彩开光镂空花卉纹灯罩,用银剪轻轻剪去噼啪作响的灯花,笑盈盈道:“似这般细雨潺潺的春夜,闲敲棋子落灯花怕是人生最大的乐趣了。”
贞儿抬起头,眸中蓦然涌起一层雾气,不由得哽咽道:“能再与小姐于雨夜对弈,真是恍如隔世。”
雨霏苦笑道:“庄生晓梦迷蝴蝶,是耶非耶不过是迷梦一场。”
贞儿神情激愤,语音颤抖道:“好在老天有眼,必能教那帮丧心病狂的恶人付出他们应有的代价。”
雨霏冷笑道:“我命由我不由天,要惩戒恶人光靠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之类的鬼话恐怕是远远不够的,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这么多惨痛的教训倒教会我一件事儿:求人不如求己。我已经忍够了,等够了,只有自个儿动手看着仇人在脚下痛苦挣扎,众叛亲离那才觉着畅快。”
贞儿笑道:“正是,想必这会子同心居那边正热闹呢。她以为杀人灭口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事儿就没人知道了。哼,这回就教她尝尝自作孽不可活的滋味。”
雨霏语带嘲讽道:“当年她在我面前跳入冰冷的湖中,又在肖氏和那人面前巧言构陷,使得府内众人都道我是心肠歹毒的妒妇,个个嗤之以鼻。那时候咱们过的是什么样暗无天日的日子,我这一辈子也忘不了。”
贞儿低着头,脸上闪过一丝凄然的神情,因问道:“当年咱们和娘都被拘禁在从风苑里,小姐又是如何知晓瑞哥儿并非那人的亲生骨?”
雨霏苦笑道:“其实我也只是猜测罢了。当时我将她从湖中救起曾无意间触碰到她的腹部,似乎已有些平软,当时便觉着奇怪。但上岸后她的裙摆却是干干净净的并无半点血迹,又不像是滑胎。”
贞儿啐道:“依我说,当年小姐就不该救她。这等没有心肝的毒妇淹死她才好呢。”
雨霏叹道:“到底是两条人命,就算我再恨她,看在她腹中骨的份上也不能见死不救。况且如今想来,她既然有心陷害于我,必定早有准备。我若是袖手旁观只怕更会授人以柄。怪只怪我瞎了眼,嫁了个薄情的丈夫,才会落得如斯田地。”
贞儿见雨霏神情凄楚,因安慰道:“好在小姐如今已贵为郡主,郡马爷又对您疼爱有加呵护备至,也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雨霏转过身去偷偷地用帕子抹去眼角的湿润,摇头苦笑道:“这个身份我也是借来的,不知什么时候便要还回去。每一日都如同在悬崖峭壁上走细索一般,战战兢兢,心惊跳。若不是有报仇雪恨的念头在支撑着,怕是早就挨不下去了。”
贞儿忧虑道:“虽然方才在那人面前装作无意地提起了瑞哥儿的身世,到底没有真凭实据。只是捕风捉影的也不知他究竟信了几分。就怕杜芷善几句花言巧语就能轻松打消他的疑虑。到底是夫妻多年,虽不甚恩爱,情分却还有一些。”
雨霏有成竹地笑道:“这世上最怕的就是‘空来风’四个字。要知道信任这种东西,一旦动摇了,便只会每况愈下,最后‘轰’的一声,就什么都不剩了。任凭你是再牢不可破的关系都经不起一丁点的猜忌。因为它会像蛀虫一样,先是一个小洞,随后日积月累,最后便如那千里长堤一般,一朝尽毁。”
贞儿道:“既然如此,小姐也别再费神,静观其变就好了。原本身子就不好,如今又有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