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国良的各种脏器都已严重衰竭,随时都可能心脏骤停。可是,每次抢救他都能很配合地活过来,这让见多识广的陆远航也叹为观止。
“……”厉振宇脸色极难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当然明白,厉国良只所以苦撑不死,是因为心愿未了!可是,父亲的那个心愿简直荒唐之极,他怎么能遵从他的遗愿,抛弃他的未婚妻去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
厉国良被推出了急救室,嘴上戴着呼吸罩,眼睛大睁着,从被推出急救室的那刻起,就急切地搜索着儿子的身影。他微微抬高手臂,似乎是想呼唤谁。
“国良!”方若兰哭着扑过去,一把攥住了那只槁木般枯瘦的手,哽咽着泣不成声:“谢天谢地你又醒过来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
“走开!”杜桦一把推开了方若兰,骂道:“没看到国良是喊振宇过去啊!你杵在这里干嚎什么,没眼色的东西!”
方若兰顿时咽下了哭声,委屈地看着厉国良。可是厉国良的目光始终没有看她,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他的儿子厉振宇。
“都让开,病人要进特护病房!”一位医生走过来,催促道。
厉国良再次努力抬起手臂,眼睛也死死地瞅着儿子。
夏雪推了厉振宇一把,他只好硬着头皮跟过去。
“振宇,快点!你爸爸叫你呢!”杜桦很神气地瞪了方若兰一眼,然后将儿子拽过来。“你爸爸有话对你说!你是他唯一的儿子,这种时候,他当然要对你交待些事情了!”
看着杜桦喜滋滋的神色,厉振宇只觉心口绽开无尽的苦涩,整个人的动作都变得僵硬不自然。他被动地跟随着厉国良的推床一直进到了特护病房。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厉国良抬到了病床上,给他安上了各种医疗测量机器,随时测量他的血压、脉搏、心律等等数据,源源不断地传到医护室,便于医生随时监测他的情况。
厉国良嘴上还戴着氧气罩,因此说不出话来。他很着急,几次试图想将嘴上的罩子取下来,都被医生和护士阻止了。
“病人刚刚脱离危险,情况并不稳定!这种时候坚决不能摘下氧气罩!”一位护士严肃地说道。
陆远航走过去,仔细观察了一番厉国良的神色,俯身下去,在厉国良的耳边问道:“干爹,你有什么心事未了吗?可以写出来!”
厉振宇简直想掐死陆远航,这个自作聪明的家伙!
果然,经过陆远航的提醒,厉国良立刻点头同意。于是,纸笔拿到了厉国良的面前,可惜他身软手颤,半天也写不出一个字来。
夏雪推了厉振宇一把,她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这种时候,他没有围着厉国良嘘长问短,只是僵立在那里发呆。“振宇,你过去啊!”
厉振宇终于还是走了过去,站在厉国良的面前,他面色沉寂如水,看不出悲喜,只有深深的无奈和怅惘。“爸爸,如果你真得深爱过一个女人,就该明白爱而不得是怎样的一种痛苦!这辈子,你饱尝相思之苦,纵然妻妾在侧仍然心意难足。难道,你要把同样的痛苦强加到我的身上?温心是谁?我根本不认识她!你居然让娶她做妻子,简直荒唐之极!夏雪是我的未婚妻,我对她许下了一生一世的承诺,而且她还怀了我的骨肉,难道你想让我做一个始乱终弃无情无义之徒吗?”
这番话说出口,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厉振宇说的什么?无人能听懂!温心又是谁?厉国良让儿子娶那位名叫温心的女子?这究竟什么情况!
众人面面相窥,显然都疑惑不解。只有方若兰仍然垂首低声啜泣着,似乎并没有意外和惊诧。难道说,她早就知晓了其中的真相?
“温心是谁?”杜桦第一个出声问道。
厉国良竟然又为儿子订下了一门亲事,她不由产生了几分兴趣。虽说对夏雪还算满意,但终归心里还是有几分嫌弃夏雪出身寒微,又是养女的身份,连亲生父母都不清楚,这样的女子嫁给儿子总觉得高攀了!她虽然和厉国良的关系极僵冷,一直处在对立的状态,不过对于儿子的婚事,两人观点却是惊人的一致,都觉得夏雪有些配不上他们的宝贝儿子。
如果厉国良能为儿子改订另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杜桦也不是那么反对,但必须要得搞清楚女方是什么身份!性格怎么样!最好能像苏琳那样漂亮又懂事……
“是爸爸心爱女人的女儿!”厉振宇替厉国良回答,他的黑眸里含着难言的讥讽,冷冷地接道:“这辈子没有娶到那个女人是他最大的遗憾,所以他让我娶那个女人的女儿!”
“啊!”
“呃!”
“岂有此理!”
“啊”一声惊呼是陆远航脱口而出的,他简直惊呆了!“呃”是夏雪压抑地低呼,她只觉心头狂跳,似乎大祸临头;“岂有此理”是杜桦说的,简直要气疯!
“谁是他心爱的女人!”杜桦不由跳脚,细眉倒竖,怒声问道:“难道除了方若兰还有别的女人!”
她怎么完全不知道!这些年来,厉国良的身边除了方若兰也没发现别的女人啊!
厉振宇注视着戴着氧气罩苦于无法表达的厉国良,沉声接道:“爸爸,恕我不能满足你的遗愿!让我抛弃夏雪,真得做不到!”
夏雪浑身一震,清眸觑向那个傲然立在床病前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