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聂晟扬眼睛红通通的,这边的林然正抱着自己流泪,如果是做梦的话,为什么会如此真实?她分明感觉到眼眶酸涩异常,然后有液体从眼角流出,心竟像是被掏空了一样,从未有过的难受。
方清去世时她还很小,根本不懂死亡的意义,以为妈妈只是暂时离开,总有一天会回来。那样的无知未尝不是件好事,起码心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了。原来,所有人的生命,都脆弱到会在不明的震动中害怕、躲避,没有力量,在还没有来得及思考生命的轮回就在瞬间结束。
当天晚上,聂国华的遗体被运送到洛海市郊的一家殡仪馆。宽敞明亮的大礼堂里,聂国华的遗体被鲜花簇拥着,表情安详。林然茫然地站在门口,面色暗沉,眼睛红肿。
雨还在继续下着,殡仪馆里灯火通明,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当黎明的钟声静静敲响,聂国华的父母,也就是聂晟扬的爷爷奶奶,坐最近的航班从西班牙赶回。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一见到棺材里躺着的聂国华时,几乎都站立不稳,无法呼吸。聂国华的母亲老泪纵横地说:“儿子,我们来晚了。”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百感交集。不远处林然看着那一幕,心被扯得生疼。尽管没有任何人责怪他,但他还是一刻不停的在责怪自己。为什么他要跑到马路上去?为什么他不能好好的叫一声,“爸爸。”
人活着就好,干嘛非得计较那么多,干嘛一定要对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
他清楚地记得,聂国华在断气之前,紧紧地攥着他的手,用期盼的眼神望着自己。而他却该死的犹豫了两秒钟,等他脱口而出,喊出那声“爸爸”时,聂国华已经闭上了双眼。
他们的手还交握在一起,只是没有像之前那么紧,那么严丝合缝。
林然痛苦地闭上眼,林香站在他身边,沉默不语。在医院时,林然抱着她抽噎,哽咽地说:“如果我不约他出去,如果我不冲到路上,他就不会死。怎么办?香香,都是我害了他,我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那会林香的头也晕乎乎的,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却没料到聂伯伯果真是林然的父亲。难怪聂伯伯经常向她打探林然的消息,难怪林然不止一次说聂伯伯给他打电话,难怪聂伯伯看林然的眼神是那么怪异,没想到背后竟然隐藏着这样惊人的秘密,多么戏剧化的结局。
她和林然是同母异父的兄妹,聂晟扬和林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此时她不得不承认,生活永远比电视剧更精彩,更狗血。林香的脑海中全是聂国华慈爱的笑脸,想起他耐心的教自己下围棋,想起曾在书中看到的一句话:人生就像一场舞会,教会你最初舞步的人却未必能陪你走到散场。
“林然,不要太伤心。”周淑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脸关切。林启平站在她旁边,也接口道:“是啊,这是个意外,不是你的错。”
林然定定地望着他们,他的眼神像一把尖刀,直chā_tā们的心脏。林启平的声音沙哑,“林然,出了这种事情,谁都没料到的。”
“你们是不是很早就知道我是聂国华的儿子。”
周淑琴急忙摆手,“我也是才知道的,被你爸瞒得好苦。如果我知道的话,肯定马上告诉你。”
“因为你想马上告诉我,所以才会和聂伯伯,不,是我爸爸一起到汉宁吗?”
“我,我……”周淑琴突然接不上话了,偏头撇向林启平,示意他开口。
“周女士,请你现在离开,这里不欢迎你。”聂晟扬的声音第一次有了冷意。
“小聂啊,不关我的事,就是个意外。是,我们是结伴去了汉宁,但我提前回家了,后来的事情我不清楚。”
“据我了解,我父亲前几日账户上划走了一笔钱,收款人是周淑琴,想必这个名字您熟悉吧!”
“你听我解释,我绝不是敲诈你父亲,只是借钱应急用。”
“几个月前,我给了你120万,那个钱你别告诉我不是你用的。”
周淑琴觉察到四周投射过来的视线,也不好意思再没脸没皮的呆下去。林启平原本想留下来,无奈周淑琴将他生拉硬拽了出去。
整个追悼会场摆满了上百个用黄白两色的菊花扎成的花篮,层层叠叠,衬得气氛隆重而肃穆。林香扫到摆在最前面的一个花篮,上面写的是:卡莱特集团谢依琳敬挽。真是有心了,她想。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人,却专程派人送花篮过来。
等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时,林香小声问聂晟扬,“你为什么要给她钱?”
“你不觉得现在聂家多的就是钱吗?哦,对了,还多了个弟弟。”说完,冷冷地扫了林然一眼,脸上尽是漠然之色。
“聂总,人差不多都到齐,仪式可以开始了。”夏秘书走过来提醒他。
当年,王云沁去世后,王家亲戚与聂国华再无往来。聂家亲戚之间走动不多,大部分都在国外,因而到场的亲属很少,倒是商界朋友来了大半。
上午十点,追悼会开始了。林然抬起红肿的双眼,低头听聂晟扬介绍起父亲的生平,听父亲的好友致词,望着相片里他慈祥的笑容,林然不由悲从中来。待到向遗体告别时,林然已哭成泪人。
泪眼朦胧中,他感觉到有人握住了他的手,温暖地用力地握着,久久没有松开。他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