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程姑娘”,周玥儿已经悄悄撇开程渲的卦师身份,也意味深长的告知了在场所有精明的卦师她周玥儿对这个盲女的态度。周玥儿要的就是这份先机——寸步不让。
——“劳烦大人。”程渲点了点头。
周玥儿朝一旁的卜官使了个眼色,卜官走近程渲,轻轻拉住程渲的衣袖,引着她走向最末的位置,程渲扶着桌子慢慢坐下,朝周玥儿话音的方向颔首笑着。
——“五殿下到。”
周长安父女和屋里数名卜官都齐齐站立,一众卦师听到五殿下的名号,也赶忙颤着腿肚子站起身,胆小的连腮帮子都开始抽抽。
穆陵迈进门槛,才走几步忽的缓下脚步,侧身看了眼坐在最末位的程渲,这动作不过眨眼尔尔,却被周玥儿收进眼里,周玥儿轻咬红唇,脸色有些难看。
穆陵褪下为了悼念修儿穿了十余日的白色缎服,今天穿了身绣金龙的玉色缎服,周玥儿见他终于不再为修儿服丧,眼神里闪过一丝欣慰。穆陵环视正厅,手背微抬道:“大家不用拘礼,坐下说话。”
二十四位卦师都见过集口摆下千金的穆陵,可大多只是远远看着,哪有几个人这样静距离的和齐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五殿下处的这样近?就连其中最老练的孙无双,脸也紧紧绷着不敢懈怠,大气都不敢喘。
见诸人动也是不动,周玥儿觉得有些滑稽,周长安张臂道:“都坐下吧,今天是甄选卦师,并不是朝堂论政,大家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就好,不用拘着礼数放不开手脚。”
卦师一个个坐下,程渲的个头在女子里并不算矮,甚至还算得上修长高挑,但前头好几个高个儿熊腰的男人排排挡着,程渲的背挺得再直也是什么都看不见,别说穆陵的脑袋,连头上的金冠都看不见。
周长安朝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看了眼,抚须道:“宋大人,这一轮又得交在你手里了。”
白胡子老者叫宋灿,擅观面相,尤其是看这面相和司天监合不合,司天监上到卦师,下至倒泔水的仆役,都得由这宋灿观一观面相。宋灿在司天监干了几十年,看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第一轮对他而言,不过是一眼定去留的事儿。
程渲从没有担心过第一轮。倒不是说她对自己今时的面容有多少把握,而是因为,自己是贤王爷举荐的卦师,宋灿这个老头能在司天监混迹到老,与其说他擅观面相,倒不如说是擅看人脸色行事,做到八面玲珑无懈可击才对。贤王府——宋灿绝不会敢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