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将近丑时,东方将明,外头的喧闹之声方才小了一些。
谢晚春抱着被子正迷迷糊糊呢,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便从床上坐了起来,果然不过片刻便见着王恒之掀了帘子从外头进来。
他身上还穿着银白色的甲衣,浑身浴血,手上的长剑还在滴血,一滴又一滴,殷红犹如冬日寒香刺骨的腊梅。灯光之下,他身上的甲衣仿佛都泛着淡淡的血光,有那么一刻,就连他清俊的五官都显得线条凌厉,加上犹如冰雪的神容,几乎令人望而生畏。
王恒之其实已然累得很了,可他天生就有些洁癖,先是解了甲衣挂起来,又把手上的长剑搁到边上,方才一步一步的朝着床边走来。因他脚底下浸透了血和沙子,一步一个血印,颇为悚然。
他先是极认真的看了看床上的谢晚春,然后方才轻轻松了一口气,解释道:“我来前听何将军说,周军拍了一队人马从后方突袭,就怕你出事。”
谢晚春想骂他傻:就算是后方突袭,可依着这营帐的位置还有边上围着的护卫,周军能打进来才是有问题呢!只是,她看着王恒之那略带了几分庆幸的神色以及熬了一夜后微微有些红的眼睛,便又把话给咽下去了。她故意撇了撇嘴,嗔了王恒之一眼,嫌弃道:“都是血腥味,你还是先去洗一洗吧?顺便叫人把地上的地毯给换了。”
王恒之此时才有些感觉,低头瞧了瞧地上印着血脚印的地毯,不由得有些失笑:“倒是没顾上这个。”说着便又往外走,“我去冲一冲,你躺着便是了。”
王恒之来得快,走得到也快,不一会儿便出了门。
谢晚春重又独自一人躺在榻上,不同之前的事,现今帐子里全都是铁锈似的血腥味,闻着有些难受。可谢晚春却闻着闻着,想起适才王恒之那神色忽而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了。
大约是王恒之平安回来,她提着的一颗心也跟着落了下来,因她本就孕中嗜睡,不知不觉间便靠着湖色绣花鸟纹的软枕,慢慢的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