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啊,分明已经把能想到的能吩咐下去的事儿都嘱咐完了,怎么为何她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对了夫人,如画姐姐怎么去了邵阳?”见三娘子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子佩便又问道。
三娘子一怔,这才回神把如画的事简单的和子佩说了一下,然后才深感惋惜道,“其实她伺候母亲这么多年了,会落得如此下场,父亲也是难辞其咎的,但是内屋的大丫鬟年岁渐长以后确实就会变得很尴尬。你们还记得你们跟着我过门的时候我同你们说过,此生是没有打算让你们走通房这条路的吗?”
见子衿和子佩都郑重得点了头,三娘子便宽心道。“其实你们年纪也都差不多了,我本来想等着国丧以后就给你们两个择两户庄子上的好人家,把你们风风光光的嫁过去的。但眼下府上出了这样的事儿,只怕……是要耽搁你们了。”
毕竟是手边用惯的人,让三娘子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重用别的人,她自己也是不放心的。
而子衿闻言,只从容一笑,“奴婢也不怕夫人给奴婢随随便便的就指了人家,眼下这般,正是奴婢出力的好时机,奴婢还想将来在夫人跟前邀个功呢,夫人若要在这个时候把我送出府,我可是不依的。”
“你个狭促鬼!”三娘子一伸手就打在了子衿的肩上。
这种时候,也只有子衿才能说出这般让三娘子哭笑不得的话,连素来沉稳的子佩都悄悄的别过了脸闷笑了一声。
主仆三人随后聊了一些贴己的话,三娘子又叮嘱子佩这两日一定要仔细照顾好林婉清和盯着闻雨轩两个姨娘的院房,方才遣了她俩,自己则是换了一身轻便的常服襦裙准备去陆云姗那儿和她碰个头。
谁知三娘子才刚提着灯笼跨出门槛,就见屋子外头忽然闪过两个模糊的黑影。
她心下一惊,脚步顿在了原地。
“谁。谁在那儿!”
六月的傍晚,拂面的微风中夹杂了夏暑的轻热,明晃晃的灯笼将回廊下照得灯火通明的,延伸出一片幽黄斑驳的暖色光感。
院子里静悄悄的,偶能听到几声虫鸣和枝头新叶的沙沙声,三娘子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可回答她的却只有自己那渐渐消散在风声的续续回音。
三娘子这才想是不是自己眼花了,错把摇晃不止的树影当成了人影,正想再迈步,却听一旁传来了衣料摩擦的婆娑声,紧接着,随着一记恼羞成怒的轻喊,两个小小的人影就顿时从屋子后面闪了出来。
“好啦,你别推我了!”这声音……三娘子不用看也知道是昱哥儿。
“你答应我要告诉母亲的!”这个则是仪姐儿的。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看着两个几乎扭捏在一块儿的孩子,三娘子赶紧上前把他们给分开了,“怎么回事,你要告诉我什么?”一手拉着一个人,三娘子先低头问了昱哥儿。
“我……”昱哥儿目光闪烁,仰头看着三娘子的时候一脸的欲言又止。
“你还不说!”结果三娘子还没着急呢,一旁的仪姐儿却急的红了眼,一边跺脚一边伸手要去拉昱哥儿的衣袖,“陆谨昱,你一个男子汉,竟然说话不算话,你答应了要把祖母的事告诉母亲的,来的时候咱们说好的。”
一听“祖母”两个字,三娘子看向昱哥儿的眼神中就透出了一丝探究,“你祖母找过你?”
“她……你不是都也听到了嘛!”昱哥儿不服气,狠狠的瞪了仪姐儿一眼。
眼见两个孩子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了半天也没说出老夫人找他们到底为了什么,三娘子一个气劲就把两人给直接拎进了屋。
“说,到底怎么回事!”
进了屋,三娘子也不坐,干脆就站在了罗汉床边,低头看着两个孩子,等着他们把话说清楚。
昱哥儿看了一眼依然是一脸怒意的仪姐儿,撇了撇嘴道,“下午的时候祖母来找过我,说明儿大姑姑要过来。”
“大姑姑?”三娘子惊了一下。
大姑姑?莫名其妙的老夫人突然说什么大姑姑,指的是嫁去荣府的陆云英么?
见三娘子晃神不语,昱哥儿又说。“祖母说……让我、让我明儿在大姑姑跟前,跟前说……说你……”
“母亲!”眼见昱哥儿的吞吞吐吐,仪姐儿便是一把拉过了他,接口道,“方才祖母和大哥哥说话的时候我就躲在窗子底下,祖母分明说,明儿大姑姑要回娘家,让大哥哥见了大姑姑就说您不给他饭吃,还让他说您总和祖母对着干,惹得底下一众妈妈婆子都甩手罢了活儿。让咱们侯府闹了笑话。”
“大姑姑……说的是信国公荣府的世子夫人吗?”在三娘子的记忆中,她对于陆云英的印象好像已经有些模糊了,记忆仿佛还停留在豆蔻年华之际她们那几个闺阁少女小聚的当下。
“就是云英姑姑。”仪姐儿见三娘子的眼神有些飘忽,不由上前轻轻的拉了拉她的手,这才发现六月的天,三娘子的手却凉得如握过了冰一般,“母亲,您没事吧?”
“祖母还和你说了什么?”三娘子反手轻轻的捏了捏仪姐儿柔弱无骨的掌心,冷静的又看向了昱哥儿。
“没……没了……”昱哥儿目光闪躲,慌乱的摇了摇头,手足无措起来。
三娘子这下终于明白了,难怪为什么她一直会觉得老夫人的处事之道很蹊跷很不上正道儿,原来摆在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