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令人欣喜的是,两家并无什么世仇大恨。
不过这也没什么重要的了,自从那封钟会的亲笔信被撕毁后,自从霏霜愿意跟着他穿越汝阴城底那条长长的密道后,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现下该如何救出司马乂和朝露他们。
首先的,还是得稳住东海王,别叫他起了疑心才是。
卫玠这回主动起杯与伏枥道:“三师兄,往事种种都已过去,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多谢你解了我和霏霜的心结。”
伏枥兴致极高:“我就是这个意思!师弟你是当世奇才,若能早日破了那图纸的秘密助我义父江山永固,他自然不会亏待你们两家的。”
霏霜也默契配合地举杯假意谢他,卫玠又道:“伏枥师兄所言极是。前人的恩怨不当由我们这些后人背负,我们当携手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才对。”
三人相谈甚欢,至夜方归。
卫玠和霏霜仍回冼马府邸上居住,只是这冼马服务的对象变了人。从前太子的司马乂,如今被东海王强迫指定为他的嫡子司马房。只待宫中那位傀儡皇帝什么时候一命呜呼,他的儿子便可顺理成章即位称帝,江山从此易主。
司马越等了七八日还不见有什么动静,想来应该是他觉着此刻时机尚未成熟。换句话说,此刻翻盘仍有机会。
要救司马乂就得趁现在,否则即便救了出来,也翻不了局面。
可是冼马府何止一双眼睛盯着他们?且不论府上的下人有多少为司马越和伏枥收买,便是府外的黑夜里也不知潜藏了多少窥探的高手。便是召见联人手的事情,卫玠也不大敢做。
两人唯一能做的,便是整日将霏霜那枚铜制的令牌放在被窝里反复把玩。
当年霏霜虽然凭着牌子上的蜡汁寻了条路出去,又机缘巧合地顺带解救了冒牌的惠帝,不过重新来看牌上的“钟”字实在是博大精深,这意味着金镛城地底下的暗道定然更加诡秘多变。
在床上不好用纸笔,卫玠只好在被褥上用手指这样划划那样写写,几日下来竟把被面都划破了些许。
被子换了好几床,终于下人们也忍不住对主人的腻歪嚼起舌根来。这动作太大了些,连被子都被弄成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
后来霏霜甚至都不愿喊人来换被子了。
等到她这天发现被子真的不换不行的时候,卫玠猛地有了新发现。
卫玠边比划着牌子上一个横折一边边压低声音问她:“你说,那天你们从这里走到这里用了多久?”
“两个多时辰吧。”霏霜想了想答道,她这才发现那密道看来要比她想象中的长出许多,光是短短的一小半划就走了两个多时辰。
卫玠又比划了一番,最后下了结论:“那条密道,兴许一直通到咱们府里!”
冼马府就是卫家从前的府邸,早在祖上好几代时就住在这里。说当年修金镛城地道的时候通到这里,在时间上倒也吻合。
霏霜疑惑道:“可是它的入口在哪呢?”
“兴许在某堵墙的后面吧。”卫玠随便把手伸出去拍了拍床榻旁的墙。
传来的声音竟是空的!
他从未拍过这里的墙。这里曾是祖父的房间,小时候断不许他们这帮孩子进来嬉闹。再者,那床榻也不完全贴紧那墙,反而隔着相当的距离。平日与霏霜欢乐时哪有空腾出手去做这等事情?这一拍只拍得两人欢喜异常,险些没笑出声来。
其实即便他们笑得放肆也不至于引起细作疑心。主人家窝在床褥里笑得欢喜,那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卫玠指了指墙壁,意思是要不要当下就走。
霏霜问:“你看透那个“钟”字的布局了?”
卫玠自信地道:“十之□□,肯定够用。”
霏霜想了想,于是厚着脸皮喊下人进来再换一袭新床褥。
按照她的经验,刚换完床褥的会儿,再八卦的下人也要警惕松懈。
要走就得趁他们不注意这当儿。
两人说走就走,往新床褥里塞几个枕头,垫得高高的糊弄人,本尊早从那打开的暗门进了密道。
卫府的入口在“鍾”字金字偏旁的右腰那点上,循着方位来看,金镛城应是在“重”字里头“口”的界域之中。
方位已明,走过去自是不难,回来也不怕迷路。唯一不能确定的是司马乂和朝露究竟是在哪个方位。眼下只能朝着金镛城走去暂且试试。
卫玠断字辨形方面果然是天才,不仅能把路线认得准准的,兼且各个闸门的机关所在竟也从能那“鍾”字当中辨认出来,再不用像霏霜上次那般靠着人手一个个位置地拍打试探过去。
单单一个“鍾”字便包罗乾坤无数,足见祖父当年才华绝世。而连他都执迷的八阵图纸,想来定然藏着更为精妙的地方。无怪乎天下的枭雄都要觊觎这物事。可他们再如何觊觎,不懂那些精妙的笔法,即便手中有图,也与瞎子无异。如此看来,唯有祖父才是引领这些枭雄的大英雄。
也许卫玠,他会成为下一个祖父那般的英雄吧。
霏霜凑着烛火望向他那张凝视着铜牌深思的脸,不由浮想联翩。
可卫玠的心里头也有小小不安,原本意气豪迈的脸庞皱起眉头。
☆、字里行间
漆黑的地宫里隐约有些隆隆的声音,在沉寂的夜里格外明显。
卫玠将手中的灯笼抬得高些,让那光照得远些,两眼望向光的尽头。
霏霜也抬头沿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