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森忽然一笑,伸手抓住裴林的胳膊,到是仿佛添了几分精神气,红尘一言不发,看着两个人较劲,只是拿着药油一点点在裴森的脖子上,肩膀上,手腕上按摩。
药油很管用,按摩几下就让人身体热了起来,车后座很宽敞,但此时还是稍稍显得有些拥挤,裴森呼出来的都是白雾,让他的脸在雾气中有些模糊,声音却清楚许多:“我答应了我的病人,会亲自去吃她做的一品豆腐,已经晚了两天,不能再晚,裴林,我不是警察,在病人面前,我是心理医生,必须遵守一个医生的操守,三年前,你跟我说过同样的话,所以我帮了你,这次,你也帮帮我。”
裴林身体一僵,忽然哑口无言。
牧马人终于转了道。
后面跟着好几辆车,鸣笛不止,裴林还是没反悔。
洛伟当司机,从头看到尾,抿着嘴偷偷瞪了裴森一眼,也只敢偷偷的,却终于忍不住抱怨了句:“从来就没赢过,哪天大神要枕着炸弹睡觉,你也不敢阻拦吧!”
红尘始终静静地看着,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一言不发。
裴林一直在打电话,找急救人员,叫救护车,还和局里通电话汇报情况,有条不紊,不紧不慢,似乎刚才的急躁情绪转眼间就消失殆尽,红尘看看裴林,又看看裴森,忽然觉得这一次来到这个小位面很有收获,至少认识了几个很有意思的,有特点的人,她一向喜欢观察别人,也喜欢听故事,如今哪怕不是为了大能的委托,来这边走一趟,她也不觉得亏了。
裴林和裴森截然不同,裴森是刑警大队长,年轻有为,身体强壮,哪怕坐在那儿都像一座大山,所有人俯身贴耳。
裴森就不一样,他的脸稚气得很,眉目娟秀,男生女相,看起来斯斯文文,柔柔弱弱,尤其是现在,就像一个无辜的,单纯的孩子一般。
可这会儿两个人坐在一起,裴森病怏怏地歪在座位上,连眼睛都睁不开,比裴林还要矮上半头,但任何一个人看见他们,就总免不了觉得裴林拿裴森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许家食斋的招牌高高在上,灯光明媚,把古色古香的大堂照出奇异的温暖感。
大堂里客人还很多。
这会儿天都快亮了,可还是深更半夜,又是冬日,s市亮化工程之下也没有多少夜猫子肯出来游荡,可是许家食斋通宵营业,热热闹闹,客人们竟不比一般小饭馆正饭点的时候少。
裴林也不管有没有停车位,随意停下,反身搭着裴森的胳膊,一路拖着人到了大门口。
穿着棉旗袍,打扮得传统文雅,妆容也秀丽的服务员显然认得裴林和裴森,吓了一跳。
裴森笑了笑,声音充满安抚:“告诉素素,我来吃她做的一品海鲜豆腐。”
那服务员瞠目结舌,转头就向里面跑,裴林熟门熟路,交代了洛伟几句,让他们那帮人等救护人员,招呼红尘搭把手,两个人就把裴森给拖到了一楼的一个雅间里去,刚一进去,须发全白,看起来像六十岁,又像八十岁,身穿唐装的老头子就一头扎进来,急得满头大汗:“裴医生,你说什么,我们家素素,素素她……”
“我要吃许家的一品海鲜豆腐,许家的,难道您老人家还能做得出来,当然要素素做。”
裴森冷冷道。
那老头登时僵住,嘴唇抖了抖,整个人精气神都没了,大门一开,一个三十岁左右,很婉约的女人捧着一个托盘进门。
这只是一道家常菜,烹饪简单,人人都能做,也又不知道多少家庭主妇爱看的美食节目里介绍它。
和别的百年老灶出来的各种珍希美食没得比,许家当年偏偏以这道家常菜胜过了各种珍馐美食,当年许大宗师在世,一道鲜美的一品豆腐,愣是吃哭了三十位顶级美食评论家,还让某胃癌晚期,早就败了胃口的首长,为了他的豆腐硬撑着一口气,多等了半天,吃饱喝足,这才溘然长逝。
许素素捧着盘子,手也在抖,腿也在抖,脸色雪白,看着比裴森还糟糕,语气里充满游移不定,心虚疑惑,可又很亢奋:“请您品尝。”
那老头傻了似的看着她,眼泪呼呼地向外涌:“你下灶了,素素,你又下灶了?你能做菜了,能做了是不是?”
许素素低着头,连看也不肯看她这个父亲一眼,僵硬地捏着盘子,手指都开始发白。
红尘的鼻子极为灵敏,此时却闻见了那股说不出鲜美的味道,那是种很难形容的美味,还没吃,已经让人口水横流。
托盘上了桌,裴森挣开搀扶,自己挪动过去,坐在椅子上,揭开汤盅,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他却毫无表情,拿起勺子,给红尘和裴林都分了一把。
红尘很高兴,却觉得裴林连脸都黑了。
不管这位的脸黑不黑,红尘在玉珏空间里一片‘美食不可辜负’的呼声中,小心舀出来一勺豆腐,含在嘴里。
唔,好好吃!
就像是有一条活鱼,一只大虾,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正在自己的舌尖上跳舞。
哐当!
红尘还没享受完,一睁眼就见那盘豆腐摔碎在地上,鲜美的汁汤四溅,雪白如玉的豆腐滚了一地,裴森的手没有放下,衣袖上也溅了些汤水,他的脸在灯光下一点儿血色也没有,轻轻摇头:“这不是许家的一品海鲜豆腐,我要吃的是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
“啊啊啊!”
许素素忽然抓住自己的头发,疯了似的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