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入殿,裴琰跟陆衡便看得瞠目结舌,他们方才两个大男人扶得都费劲,楚明昭一个娇娇柔柔的小姑娘居然就这么把这家伙搀回来了?
把裴玑安置到偏殿榻上后,楚明昭命人打来一盆温水,拿了干净汗巾揾湿了,细细给他擦脸擦手。
她的动作很轻,他安安静静地坐着,顺服地任由她动作,让抬手就抬手,让转脖子就转脖子。
他面上酡红未散,如白玉映红珊。楚明昭给他擦手时,只觉他十指修长、骨节匀称,宛若精雕细琢的巧工绝品。
楚明昭端视他时,他忽而抓着她的手,舌头打着结道:“你给我唱歌吧媳妇……你快说你唱不唱?你要是不给我唱,我就给你唱。”
楚明昭听闻很多人喝醉了都会又哭又笑,目下瞧着他这样子倒觉得算是轻的。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含笑逗他:“你给我唱什么?明月几时有么?”
裴玑直摇手道:“明玥几时有关我什么事,我又不喜欢明玥。好了好了,我来唱一首《落梅风》吧。”说着似乎又一时忘了词,敲了敲额头才唱起来,“新秋夜,微醉时,月明中倚栏……”
楚明昭忙捂住他的嘴,低声道:“夫君快别唱了,这大晚上的,仔细把狼招来。”
“你就说我唱得好不好?”
楚明昭昧着良心鼓了几下掌:“好好好……”好像根本不在调上。
她忽然想寻个机会听听这词原本的调子到底是什么。
楚明昭想起正事,拉着他问他可有不适,然而他只是摇头,说话也颠三倒四的。她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见似乎没什么不妥,才稍稍松口气。但回想起方才他被迫饮酒的场景,仍旧放心不下,觉得或许还是应当等他酒醒了再问问。
她正要再去浸巾子时,突然被他按倒在榻上。
他身上实则无甚酒气,反而透着一股清淡的茶香,楚明昭觉着大约是因为他近来常饮花茶的缘故。
她分神的工夫,他已然倾压下来,探手在她身上游移。楚明昭忽然想起这是在哪里,怕他酒醉情动,红着脸按住他的手,小声道:“回去由你闹,现在不行。”她言罢隐约瞥见他嘴角晕开一抹笑意,等再去看时,他已经埋下了头。
她起身拧巾子时,兀自嘀咕道:“等回去了让厨房给做一碗醒酒汤。嗯……我听说多吃些面食也有助于解酒,要不再做些点心。你想吃什么?我比较喜欢山药枣泥糕……”
裴玑原本正安稳坐着,听到后来突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板着脸道:“说,山药枣泥糕是谁?”
楚明昭一怔,继而听到身后传来门轴转动的声响,回头一看,见是楚圭领了内侍进来。
楚圭探视一番,见裴玑如今似乎确实不大清醒,笑着道:“朕还没见过酒量这样浅的,那明日再商议新封地择址的事便是。”言罢径直走了。
楚明昭将殿门重新掩好,又想到方才的事,问起他砸楚明玥的缘由,听他说是因为楚明玥冒充她,当即沉下脸:“她也真是不要脸。”又想起他方才的作为,不由抿唇一笑,要凑近亲他,却听他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问你,你喜欢山药枣泥糕还是喜欢我?”
楚明昭故意逗他道:“当然喜欢枣泥糕,枣泥糕比你长得好看也比你听话。”她见他坐下来不理她,便笑吟吟地跟着坐到他身边,“你不要我亲你,那你来亲我。”
裴玑说了声“不亲”,斯须后却转过头来在她嘴唇上亲了一口。
楚明昭忍不住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回府后,楚明昭招呼他盥洗罢,又将他一路扶回了房。
甫一坐到床上,楚明昭就绷着脸道:“说吧,你今天是不是装醉的?”
裴玑拉了拉她的手:“我还没给媳妇唱完。”
楚明昭眉尖一挑:“装,接着装。”
裴玑见她话已至此,靠回迎枕上,也不演了,笑道:“昭昭何时瞧出来的?”
“楚圭来那会儿。不过我其实也只是猜测,”楚明昭思想前后,又困惑道,“既然夫君并非沾酒辄醉,那为何当时那样为难?我都险些认为那酒真的有问题。”
“认为那酒有问题还要帮我挡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