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亭好不惋惜地道:“不可能?这便只能问问你的妻子了,为什么你们枕间密语会天下皆知,使得当初杜薇之事的真相大白天下。”
季尧呆滞的目中忽然汇聚光芒,他瞬间想起近日朝野民间对于杜薇之事的重提,他还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不要命了,居然去碰恩师的逆鳞,却原来是他自己家的这个长舌妇!
季尧猛然推开妻子,将之重重地推到地上,然后指着她,双目猩红,恐要杀人地说道:“妇人!妇人!我一身荣耀,往后前途全毁在你的手上。我一直知道娶妻娶贤,却不知不贤竟能叫我命丧于此!我当初怎会猪油蒙了心智,娶了你这等长舌妇人!”
季尧之妻跌倒在地上,满脸茫然地摇头哭泣,她听不明白夫君在说什么,她怎会是什么长舌妇人,她从不是那等嚼人舌根的人,更何况是关于杜后的舌根,她怎有这样的胆子,她难道不知道这是要命的吗?她怎会不知!
“我没有,我没有啊,夫君,真的不是我,我没有说过杜薇的事。”季尧之妻痛哭流涕地抓着季尧的裤腿,拼命的申辩着。
可季尧听不进去,他也在哭,在哭他被恩师抛弃,日后再无官场的荣耀显贵,再无往后的高人一等,且他很有可能会死在牢狱之中。
杜薇,那是恩师的逆鳞啊,最不能碰的逆鳞,他当初为什么要受不住枕畔温柔,将这等事告诉这个长舌妇!
而原是笑着的苏长亭却慢慢地深沉了下来,他瞧着季尧之妻所言不像假话,那么杜薇之事究竟是谁揭露出来的?
他收到杜后的那本语册中并无季尧妻子说出杜薇之事的话,他之所以知道却赖他自己的推测,近日京城中骤起当年杜薇之事的真相,而杜后针对季尧,杜相放弃季尧,他便猜测此事出自季尧,随后得知风浪的起端来自一场官家夫人的聚首闲谈,这才将嫌疑落在了季尧之妻身上。
而如今看季尧之妻的表现,无疑是大方淑静的,就算是辩解乞求也翻来覆去就一句“没有”,不像是那般能绘声绘色嚼人舌根的人。
那么真正将杜薇之事捅破的人会是谁?难道是——杜后她自己!
苏长亭凝眉,刚刚被自己这个结论惊了一下,便听见身旁的禁军在唤他:“太傅,是否即可拿人?”
苏长亭回过神,平静地道:“即可送入大理寺监牢。”
“是。”禁军拱手间,身上盔甲,腰间长刀皆沉闷作响。他们上前将失魂落魄的季尧与痛哭流涕的季尧之妻拿下。
苏长亭转身,走在最后面,瞧见前面的禁军,想起之前的禁军统领,宇文磬。自从杜后入狱那件事后,宇文磬便被罢官发配,送去北面疆土做一个小小的冲锋兵。
杜相是想直接杀了宇文磬的,而她却执意要留下他,说是让他们死了只会便宜了他们,她必定要那些负她的人生不如死,一点点地尝尽人间苦楚。
曾经的一军统帅,呼风唤雨,一朝沦落为阵前肉盾,那滋味可想而知,绝不好受,心智稍弱的人恐会一蹶不振,自暴自弃,不用她动手便也活不了多久。
她的那些话,上一世他深信不疑,而这一世他却一个字都不信。
人人都说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在没有了解她以前,他觉得也不过是女子的一些娇气,了解她之后,他才知道一个女人的口是心非有时候竟存着那般的大义。
只不过,这一世他再也不会让她像个男人一样大义凛然,他要在她之前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从她的手中把主控权夺过来。
苏长亭微笑着走出季府,眼眸中却深邃的让人感到黑云压顶的沉重。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送上了,我会保持进度的(づ ̄3 ̄)づ╭?~
☆、人形树洞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大年三十,原该是何家欢乐齐守岁的日子,可落空与洛修竹二人却在京城郊野的一家客栈住着。
那日一叶酒肆歇业放假,落空将店关了,便背着行囊跑到了竹鹦林,面对洛修竹的疑惑不解,她很淡定地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洛大少爷在我一叶酒肆白吃白喝那么久,怎么你也应该招待我几日吧。”
洛修竹自然不会吝啬几日饭食和一间客房,于是落空便堂而皇之地住了进去,却没过两日,洛修竹便匆忙收拾东西准备上京,落空什么也没问,只说带上她。
洛修竹被罢官后,再不能返还京城,是以他们二人只能在京城郊野的客栈入住。
而入住的当晚,落空证实了她的猜想,云嫔死了,所以洛修竹才会匆匆回京,就算只能留在城外,却也是离杜后最近的地方,能够最快地知道她如今处境。
落空坐在客栈外不远处的树下,心想:“何必呢,就算知道她的处境又如何,你还是什么也做不了,越快知道只会让你自己越快忧伤,何苦这么为难自己。”
落空坐在石头上,石头很凉,却不咯人,想必这块石头已经被很多人坐过了。坐在这块石头上,面对的方向便是京城的城门。
落空看着古老庞大的城门,忽然觉得它是有感情的,它像是能与她温温细语,像是能听懂她心里的思念。
她抱着膝,将自己埋进手臂里,压抑着心里忽然涌现的寂寞。云嫔死了,与上一世死的时间基本吻合,过不了多久便该是宫夕月,她知道她的上一世一定能够挺过去,可她还是彷徨。
彷徨的时候,她只能留在城外等待,如同洛修竹一样,愚蠢而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