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雅听见弋阳公主说那话的时候,就向长公主看。长公主察觉到她的视线,便朝她回看过去,低着声音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经雅也一样压着声音,问:“殿下都不生气的吗?”
长公主翘着唇角微微一笑,道:“跟一个小辈置气,那我岂不就太不像是做人家姑姑的人了吗?”
经雅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说:“长公主技高一筹。”
长公主唇边的笑意深了些,道:“莫拍马,留神看戏。”
两人在边上权当看戏,而戏中的两方人却是机锋来去不停,几乎都可见闪电火光,只差要动起手来了。
眼见皇后的那一方人落了下风要抵挡不住了肃王一行人的强闯,长公主才似终于想起来自己是过来干什么的,轻飘飘地一甩袖子,走过去叫住肃王。
“肃王兄,经年不见,这脾气倒是越发见长了。想来也就是王嫂,才能受得了你这脾气吧?”
肃王本以为长公主在旁边站了半天都没有开口肯定是不会出面的了,但现在长公主既开了口,他也不能不应声,便道:“怎么?你王嫂上次去找你时倒没说别的,全在跟你抱怨我吗?”
长公主看了一眼肃王妃,又转回来,笑道:“那倒没有,只是我看你今日对皇嫂这般,不似前些年时敬重了,才以为你的坏脾气又长了不少。”
肃王妃瞥见长公主看她,目光闪躲着移向了一旁,并不敢与长公主的对上。
肃王皮笑r_ou_不笑地动了动嘴角,道:“还是你知道四哥啊。”
长公主避重就轻道:“自然,肃王兄与我也是兄妹,这兄妹之间,自该当是你我都知道彼此的。”
肃王就紧接着道:“那端衍你可知四哥今日的来意吗?”
长公主定定地看着肃王,片刻后,沉沉地叹了口气,边缓缓摇头边道:“我知道肃王兄你的意思,只不过今日,肃王兄的心愿怕是不能达成的了……”
肃王神色一凛,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长公主却没有回他,只又摇了下头,侧身站去一边,稍面向大殿的方向,其余人便紧跟着也一起朝那里望过去。
须臾后,紧闭的大殿殿门大开,然后便是一个迎光走来的身影。
肃王瞪大了眼睛看向来人,脸上有不加掩饰的惊诧:“皇兄?!你不是昏迷未醒的吗?怎么会?!”
那道人影走出来,暴露在光下,脸色虽不好,但却并不带病色。
经雅看着从大殿里走出来的皇帝,没去看他粉饰过了的面容,只去看了他的袖口,那袖口空荡荡的,手腕如同枯枝一般垂着。
离明年暮春,已经不远了……
皇帝冷笑了声,反问肃王道:“怎么,难道朕今日若仍是昏迷未醒的,你就要预备干出什么事情来了吗?”
肃王往后退了一步,拳头握紧,咬着牙单膝跪下去,道:“臣弟不敢……”
皇帝垂着眼睛看向肃王,眼中是全然冰冷,毫不见兄弟温情。
虽身带病气,但皇帝却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道:“带上你的人,三日之内,全部撤离京城。安安分分地回到庐陵去,再不出你的封地,今日之事,朕便只当没有发生过。否则,三日之后,这世上便再不会有肃王府。”
肃王另一膝也跟着跪了下去,额头触地,沉声道:“臣弟领旨。”
经雅就在一旁看着肃王一行人来又复去,袖中指尖微微搓动。
长公主……是什么时候知道皇帝已经苏醒的?且肃王一行人当真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进宫来了吗?若是有准备,那必得有动静,可这几日,京中半点风声也无……又或者这是皇帝为肃王预先设下的局?
若当真是皇帝设局,那么皇帝昏迷不醒一事之真假,就有待考证了……
那边肃王一众人甫一退离,皇帝便再也止不住了似的猛然咳嗽了起来,一声接连一声的,宫人赶忙去扶住他,皇后等人也十分焦心般地围了过去。
皇帝咳了一阵,才渐渐缓了下来,向围在身旁的皇后等人摆了摆手,又撑着宫人的胳膊勉力站直,向长公主走过去,面色诚恳,边掩嘴咳嗽着边道:“端衍,此次之事,皇兄谢你出手相助。”
长公主颔首,微笑道:“皇兄客气了,你我乃是兄妹,又何必言谢呢?”
皇帝就端着一脸欣慰,点了点头,道:“好,好……端衍此言也甚合朕心。”说罢,皇帝就向弋阳公主招了招手,道:“弋阳,你过来。”
弋阳公主看了一眼长公主,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叫道:“父皇……”
皇帝道:“你,给你姑姑赔罪。”
弋阳公主一脸不可置信地叫道:“父皇?!”
皇帝又咳了两声,扫了弋阳公主一眼,虽不重,但威严十足不容反抗:“怎么,如今连父皇也指使不动你了吗?嗯?”
弋阳公主不甘心地咬了下唇,低头道:“弋阳不敢。”
皇帝半点也不见疼惜自己女儿的意思,生硬道:“那便去与你姑姑赔罪。”
弋阳公主没办法,只能走过去在长公主面前站定,弯腰行礼,低着头道:“弋阳出言无状,冒犯了姑姑,还请姑姑见谅。”
长公主伸手虚扶了弋阳一把,却是看向皇帝,笑着道:“弋阳年纪还小,我这做姑姑的,又怎么好跟小孩子计较呢,快起来吧。”
这厢的戏做足了,皇帝才挥手叫皇后带着弋阳公主和幼太子等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