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之后,机会重新降临。因为世界很小,小到姜润来到远腾的时候,进的就是裴泽阳的部门。
这么些年来,他本能地感觉到姜润对他很抗拒,但他始终分析不出来,姜润到底是对他一个人抗拒,还是对所有人抗拒,还是说,为了抗拒他,姜润选择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地抗拒。
他猜其中肯定有原因。
病房里仅有几盏壁灯亮着,是适合睡眠的气氛,裴泽阳渐渐地困了。但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睡,他清楚地知道,万一姜润凌晨有了什么需求,他是不会主动叫醒他的。
只能醒着守着。
所以撑了一夜没睡,撑到天亮鸟鸣四起的时候,姜润也醒了过来。
“醒了?”裴泽阳终于敢舒展自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问,“睡得香吗?”
虽然脚还是痛,但意外的,姜润睡得不错。
裴泽阳疲惫的样子让姜润心里短暂地刺了一下,随后勉强笑说:“还行。”
能笑就是真的还行了。裴泽阳站起来拉了拉筋骨说,“我等会拿轮椅过来,我们可以回酒店了。收拾收拾东西,晚上的飞机回国。”
姜润猜测定是在他睡着之后裴泽阳安排好了一切。不禁问:“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不然呢……”裴泽阳没预料到这个问题,试探地问下去:“你希望跟你一起回去吗?”
“这个……随便你。不过工作能交接吗?我们人手够吗?昨天小许那边做的税务问题能解决吗?”
一连抛出三个问题,裴泽阳不得不佩服,都躺床上了,还要顾虑工作的事,也就姜润做得到。
“我跟你一起回去,工作我都安排部署了,你放心,毕竟我是裴家的儿子,说话办事都能代表我父亲,那些难搞的人,多少要看我父亲几分薄面。”
姜润想想也是。但借父亲的面子,这不是裴泽阳的风格啊……
“你要上厕所吗?”裴泽阳伸手去扶姜润,姜润使不上力气,整个人都是被裴泽阳托起来的。
他脸倏地红了,想到昨天自己尿尿……
而裴泽阳却完全不当回事儿,从床底下取了尿壶塞进他被子里,然后把床周围的一圈帘子拉上保护隐私。
说是保护隐私,裴泽阳自己却没出去,依旧站在姜润身旁守着,听他尿完最后一滴尿,然后像个熟练的保姆把尿壶倒了洗了。
姜润觉得自己欠了裴泽阳一份巨大的人情,他不知道该怎么还。一个本应该坐着享福一辈子的人却照顾了他的起居,这样的低声下气,至少要姜润连续一年业绩达标才能还得起吧。
裴泽阳把姜润扶到轮椅上,一路安稳服侍到酒店,同事们看到姜润的样子,都惊了,尤其是teresa,她反应特别大,对着裴泽阳发起了火:
“好好的散个步也能散个样子!”
裴泽阳冤枉,看了一眼姜润,还是选择忍气吞声:“行了行了,没什么大问题,我们下午回国,你们把工作做好汇报给我吧。”
小许难过得不得了:“没了姜润我这工作得拖上三五天。”
“我也是……”
姜润听了肯定心软,问裴泽阳:“要不咱们别回去了,先把工作……”
“你给我闭嘴!”
“……”
姜润被带上了飞机。裴泽阳扶着抱着,次数多了但还是没习惯,不过唯一让姜润稍感舒服的是,裴泽阳这大块头没有再伏在他的肩头睡觉。姜润受伤之后,裴泽阳一直对他小心翼翼,生怕再磕了碰了,坐在飞机上始终把头扭向另一边。
还好证件全部齐全地带在身上,不用再回家一趟。飞机一落地,裴泽阳立刻把姜润带到了w市有名的骨科医院,那里有给他治疗过腿伤的名医,他母亲生前的好友。
重新拍片,消炎,包扎,没花多少时间就完成了一套基本护理。裴泽阳不放心,问医生:
“这样就行了?你看他的膝盖,肿的跟个包子一样,确定没问题吗?”
j-i,ng干的中年男医生敛眉:“你还信不过我?他膝盖裂缝不大,不过因为拖延治疗有点积水,去楼下取药内服外敷,下周再过来复检。”
裴泽阳一想不对:“裂了还不给他打石膏?”
医生:“打石膏影响日常生活,如果病人需要,我也可以给他打。”
“不不不……医生,还是算了。”姜润想到石膏两个字就头疼,要真打了,裤子都没法穿,更别说上班。
“你确定?”
“我确定。”
裴泽阳揉揉鼻子,还是有点不甘心:“我再给他买点补品什么的吧,伤筋动骨一百天。”
果不其然,他给姜润吃的喝的用的买了了个全,把人送到城郊家里背到楼上之后,杂七杂八一堆堆了姜润家里满地。
姜润看着一地的东西,有种想要收拾的冲动,而裴泽阳气喘吁吁往他面前一站,并没有任何收拾的意思。
“一共花了多少钱,我打给你。”姜润说。
“不用了没多少,那医生我认识,友情价。”
“那也得给你。”
姜润执着于把欠裴泽阳的都还了,即使人情还不干净,至少钱得还了。其实说心里话,姜润宁愿一个人都不帮他,也不想让裴泽阳帮他。
就让裴泽阳始终做一个熟视无睹的人吧,在姜润的脑海里。那该多好啊,这样姜润就永远不会动摇。
“给个3000吧,你可以微信转。”
裴泽阳知道姜润的性子,便随便说了个数字,不一会儿,他收到了姜润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