垫格外鲜艳。
弥萝走在前方,缓缓回转头,问印旸,“我的东女国,比之你们东海之滨,又当如何啊?”
印旸正走神想事情,被弥萝女王忽然问起,先呆了一呆,方才回答,“却是不同的,应该说各兼特色。东海之滨,沿海皆是出海的港口,千里帆影,万舸争流;触目所及皆是繁忙的人们,或是上货卸货,或是商旅望来,一片人间熙攘。”
弥萝听着,极是神往,“我自出生来,便从来没有走出过这东女国。祖宗有训,说国外处处都是男人称霸的天下。只有我的国度里,才真正珍惜女子。作为女王,我自己虽然对山外的世界极是神往,却也不敢随便走出。”
印旸一笑,“其实,东海之滨纵然繁华,可是印某此时倒也羡慕女王殿下的清静国土。”
印旸微微叹息,极目望着这一片掩映于山色花影之中的幽静国度,“人间熙熙,皆为利来;人间攘攘,皆为利往。有人间繁华的地方,便也多了诸多的遗憾。自古商人重利轻别离,商人之间为了追逐钱利而彼此争斗之事,随处可见。眼睛里繁华似锦,心里却是一团乱绪啊……”
印旸静静地望着山谷田间悠闲耕作的东女国子民,静静地说,“如果是生在这样的一个国度里,不知道,我这一生是不是便会,与今不同……”
弥萝微微一愣,轻声问,“印公子,你累了?”
弥萝不由得叹息,“你的心很累。你厌烦了目前的一切,却已经无力挣脱。就像一张蛛网,一旦触上,便无可逃脱……”
印旸苦笑,“哈……却也不能都怪蛛网,毕竟蛛网是静止不动,而飞虫是能够自由飞翔的。天下之大,一张蛛网简直是无法相提并论的,可是就是有飞虫自己直直撞上去……”
弥萝定定望住印旸,没再说话。
印旸缓缓在花树下坐下,静静仰首,吸入花朵的芬芳,“女王殿下,知道么,就连这般呼吸花朵的清香,对于我而言,都已经是一种奢望。不是路边无花树,而是我的心静不下来,感受不到花朵的清芳。”
弥萝心中一动,缓缓点头。
印旸闭上眸子,“我也时常在问我自己,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曾经幼时,因为是妾生的孩子,我被长房唾弃,被远远地抛弃在小渔村里,那时候我想的就是快些长大,让他们都对我刮目相看!”
“渐渐长大,我发现,纵然我拼尽了努力,做到再好,他们都一样不会将印家的生意交给我掌管——只是因为我是庶出,便将所有的生意都给那无能的老大和贪色的老二去打理!他们懂什么啊——所以那时候我最想要的是印家的生意!”
“再之后,找到了绾绾,遇见了林眉生。我便想要得到绾绾,想要让绾绾如同对林眉生那般对我,所以我不惜一次次打击林眉生,想要将绾绾从林眉生身边夺走……”
“接下来,我发现了凡人的无力。我便想变得强大,强大得如同鲛人林眉生和蜃族幻香。是的,后来我有了这样的力量,可是我却发现,我依然无法得到绾绾,依然找不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山谷间有风吹过,片片飞花随风飘舞,环绕着印旸,静静飞翔。
印旸眼角眉梢的艳丽紫色仿佛灵动流转。
印旸缓缓睁开双眸,望向弥萝的眼中已经有了淡淡的泪痕,“我曾经以为,我能够在这个世上坚持着活下来的原因,是为了绾绾。我相信我爱她,超过一切。为了她,我可以放弃我曾经的理想,我甚至放弃了已经到手的印家的产业,只想追随着她的脚步,一路从西域来到东女国,后来又回到了金沙国。”
印旸咬了咬唇,“可是,女王殿下,直到那一天你一言点醒梦中人,我才知道,原来我对绾绾的爱永远比不上林眉生的,所以可能我永远等不到绾绾的爱……我心中的信念再度土崩瓦解。”
印旸伸出双手,静静望着,“我曾经跟上天埋怨,说他让我一无所有。可是现在,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了。上天已经让我拥有了许多:印家的产业、强大的能力,甚至超过凡人的寿命……但是这些拥有却没有带给我任何的快乐。”
印旸颓然地将双手握成空拳,“想要抓紧一切,却此时方知,掌心之中其实一无所有,抓到的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一切。”印旸抬眸望向弥萝,此时弥萝的眼中已经有泪,“上天公平,它会给每一个小人物实现他的若干梦想;可是上天却也不公,他在让小人物实现一些梦想的同时,却又同时拿走了他的一些梦想——我现在拥有印家的产业,拥有强大的能力和超乎常人的寿命,但是我却失去了今生的信仰,失去了前行的动力,甚至失去了活下去的热望……”
印旸再度闭上眸子,长长的发丝在风中,轻轻飘扬,“我为什么在活着?我为了谁再活下去?如果其实我根本没有那么爱绾绾,我又如何还有资格要求绾绾来爱我?”
“我的人生,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流着泪的笑话?”
印旸说完,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朝着弥萝长身一礼,“女王殿下恕罪,印某说的这些山野村言,殿下一定听得不入耳了。”
弥萝抱着双臂,望着平静下来的印旸微笑,“如果我说我听懂了,你相信么?”弥萝笑着转身,凝望那开得一树粉红的桃花,微笑,“你的许多感觉,其实我也有。我也时常问自己,是不是因为身在王位,便要注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