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
宋靳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半晌抬手将碗中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然后站了起来,从袖子里掏出那五个铜板放在桌上:“走了。”
“诶?”络腮胡子愣住,“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再说这酒还没喝完!”
“你更惨你多喝点吧。”宋靳摆摆手就走了。
络腮胡子:“……”
半晌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猛地跳起来追了出去:“喂,我其实不叫叶朝阳……”
“今晚你就是叶朝阳。”宋靳却突然转身,神色淡然地打断了他。
叶朝阳愣了半晌,许久揉着脑袋笑了:“我发现你这人挺逗啊,不如交个朋友吧?”
先前不过是突然受了刺激一时憋得慌,所以想找个陌生人倾诉一下而已,没想到这大街上随便拉来一人都能拉到性子相投的,络腮胡子看着宋靳,这会儿倒是真心起了结交之意。
宋靳却是转身朝大街走去:“今夜同是伤心人,还是相忘江湖的好,以后有缘再说罢。”
“……说得好!”络腮胡子一愣,顿时哈哈大笑,也不再纠结,挥了挥手,摇摇晃晃地回屋了。
好什么呢……
宋靳却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难受地按了按胀痛的额角。
脑子依然全是她……各种各样的她。
“阿枣……”无声的叹息杂夹着茫然和难过,不由自主地从口中飘出,又被冷冷的夜风无情打散。
宋靳回神,苦笑了一声,慢慢地朝书院走去。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呼:“宋秀才?宋秀才是你吗?”
宋靳脚步一顿,有些迟疑地转身,待看清到来人,顿时神智一清:“大根叔?!”
“诶是我!可,可算找着你了!”宋大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把拉过宋靳就要走,“快跟我回家,你家里头出大事儿啦!”
宋靳被宋大根连夜拉回了青山村。
原因是多年前卷了家中钱财和邻村寡妇私奔了的宋老三回来了。而跟着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群凶神恶煞的亡命之徒和一笔庞大的债务。
宋靳一听到这就拧紧了眉头,脑中快速地回忆着关于宋老三的一切。
隐约只记得……因是幼子,宋老三自小就最得陈氏宠爱,但他除了一张嘴甜得紧,好像就没有什么其他优点了——整日不务正业,好吃懒做,和村里的流氓地痞一起到处惹是生不说,最后更是丢下老母、妻子和yòu_nǚ,偷了家里的钱带着情人私奔了。
“没得救啊,唉!”宋大根的一句话很好地总结了宋老三这个人。
宋靳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心下烦躁得不行。
可这时,青山村到了。
因家住村口,宋靳一下牛车就看见了围在自己家门口的那几人——人高马大,打扮粗犷,手握武器,面色凶煞,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
“那些人一看就不简单,你自己小心,可千万别和他们起冲突!不然你这小身板都不够人家一根手指头捏的!”宋大根叮嘱了几句,又突然停了下来,回头有些犹豫地看着宋靳,“不然……叔去找几个人来给你壮壮胆?”
宋靳眼底闪过一抹暖意,冲他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大根叔,我能解决。”
宋大根还想说什么,但到底是叹了口气赶着车走了。
毕竟是人家家事,村人们就是担心也不好随便插手。况青山村素来平静,大家又几时见过这样凶神恶煞的人呢?心中自然也有些害怕,因此这会儿宋家门外并无看热闹的人。最多就是相邻的几家人躲在门缝里偷偷往外看罢了。
宋靳面无表情地朝自己家走去,这时家里突然传出一声惨叫,随即三个丫头惊恐的哭声便响了起来。
宋靳眉眼一沉,快步跑了过去。
宋家人这会儿正全都在院子里蹲着,一家人惊慌地靠在一起哭得涕泪满脸,瞧着十分狼狈。
他们身前围着十来个大汉,带头的那个独眼大汉正重重地踩着一只手,恶狠狠地说着警告的话:“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你不是在耍我吧?老子警告你,你最好别给我耍什么花招,不然别怪老子手里的刀不客气!”
“雷老大,我,我绝对不骗你!我真有个侄子在青山书院念书!他可是咱这方圆十几里唯一的一个秀才,你随便一问都能问到的!再说小的哪儿敢骗您呐……”那只手的主人是个尖嘴猴腮的中年汉子,此刻正趴狼狈地趴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求饶道,“您再等等,再等等!他肯定能帮我还得起这笔钱,那青山书院里都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他随,随便找人借点就行了……”
“最好是这样!”独眼大汉狠狠地碾了一下脚尖,听到宋老三的再次惨叫之后才慢悠悠地收回了脚。
“老三——!”见儿子痛得脸色惨白,陈氏心痛极了,再也忍不住起身就要扑过去,哪想却被一旁看守的人一脚踹了回去。
“臭老婆子,给大爷老实点!”
“娘!”三个儿媳妇忙手忙脚乱地接住她,又各自捂住女儿的嘴巴,不叫她们再哭出声,以免惹怒这些人。
自然,她们自己也是又害怕又惊慌,涕泪流了满脸。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一个冷冽如冰的声音:“放了他们,我来了。”
宋家众人抬头一看,顿时热泪喷了出来,像是抓住了唯一的希望似的一起扑了过去。
“哥哥——”
“靳儿——”
宋家飞快地上前抱起了三妞,一脚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