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总管可千万别生气。”
吴槐撇一撇嘴,“我这个大总管,在外院还行,到了内宅,只有受气的份儿。”
荷风笑出声来,转去通禀,片刻后折回来,请吴槐进屋说话。
薇珑一面研究着手里的菜谱,一面听吴槐说了郑宪的事情。
前世关于郑宪,父亲只对她说是一位故人,她不曾怀疑过。后来,郑宪早早被灭口,她命人查了查,只知道他是被人收买,写信骗父亲去上饶。
为此,她恨死了那个人。再深一层,她有心去查,却没有时间和精力,自己也好,吴槐这些心腹也好,都要全力应对当时嫁入康王府之后的困境。等到有时间和精力了,为时已晚,找不到证据。
不,不对。
薇珑不自觉地轻轻摇头。
前世吴槐、舅舅一家,一定都记得郑宪其人,不难推测出藏于幕后的德妃。他们只是达成了始终隐瞒她的默契,让她的负担、不甘少一些。
想想也是,她知道之后,会愈发觉得父亲走得不值。与梁湛对峙的情形已是定局,德妃、安平也已成为她厌烦之至的人,有些事知情与否,局面都一样。
想通了这些,薇珑对眼前的吴槐生出满心的感激,放下菜谱,取出三张一百两的银票,“就要过年了,给高堂、儿女置办些年货。近来你实在是辛劳,歇息几日。别的事情,过了年再说。”
吴槐称是,却不好意思接银票,“小的哪里受得起这么重的赏赐。”
薇珑打趣道:“嫌我手面小?”
吴槐忙摇头,“没有没有,实在是受之有愧。”
薇珑笑道:“少啰嗦。快拿着。”
吴槐这才笑着领赏,又说起一事:“一早,小的询问了宋妈妈。周国公年轻时候的事情,她只知道关乎葛大小姐的那一件——周国公十岁之后,就住在外院,成亲后才住到内宅正房。
“至于周夫人出嫁之前的事情,周府没人知道——周夫人带着的陪嫁丫鬟,是临时从外面买的新人,至于陪房,是葛家别院、庄子上的人,连府里的事情都不清楚,周夫人就更不用提了。”
薇珑颔首一笑,“真是特别缜密的人。”
一个熟悉的下人都不带的新娘子,且出身于官家,实在是罕见。
女子出嫁,父母都愿意给女儿挑选得力的丫鬟、陪房,那些人能帮女儿在婆家快些站稳脚跟。
这只能是周夫人自己的主意。她有远见,避免了陪嫁的丫鬟与周家的人说自己是非的可能;更有自信,就算全是面生的下人,也可以培养成自己的心腹。
一定也有过一段很孤单、寂寞的日子吧?
为姐姐出嫁的不甘,关乎自己待字闺中的事情,都要压在心里。
身边连个能与自己说说话的人都没有。
薇珑轻轻叹息一声,又对吴槐笑了笑,“很奇怪,我知道周夫人不会放过我,却不讨厌她,甚至有些欣赏。”
吴槐挠了挠额头,“的确,周夫人不是讨人嫌的做派。”停了停,又道,“咱们这边儿查她,她一定也没闲着,有的事情,大抵与您态度相同:不会当成把柄,但会因为好奇心,去查王爷、王妃的旧事。”
薇珑认同地颔首一笑,“这倒是。只有了解前因,才能推断日后的事。爹爹并没需要隐瞒的事情,只怕德妃做贼心虚。”
吴槐思忖片刻,问道:“依您看,周家与端王,日后会反目么?”
薇珑笑开来,缓缓摇头,“自然不会。”
“怎么说?”
薇珑解释道:“顺王、宁王、康王又不是吃闲饭的,怎么都看得出皇上为何恼了端王,别说周家现在是这个情形,就算还如以往,也会躲得远远的。
“端王一向八面玲珑,有自己的党羽。程阁老之于周家,应该是在紧要关头才会站出来的人。周家与端王走动的话,益处多于弊端。为此,只要端王有这个意思,周家就会愿意与他常来常往,甚至于,会设法结亲。
“端王那边更不需多想,首辅是何分量?他就算只冲着与程阁老搭上关系,都会主动与周家交好。
“至于以前关于周益安、周清音那些事,在端王和周夫人眼里,都可忽略不提。”
“端王、周夫人,”吴槐听出了端倪,“您是说,日后周家当家的人,是周夫人?”
“不然呢?周国公在一些事情上,就不是明白的人,周家二老爷、三老爷还不如他。”
“也是。”
周国公看似纵容实则是利用周益安行凶的那档子事,就算能成,日后也会成为德妃、端王的把柄,能拿捏周家一辈子——这种害人又害己的糊涂事情都做得出,谁还能指望他撑起门面。
“那么,”吴槐继续问道,“周家如果与端王结亲,只能从二房、三房选个人了,会是谁呢?端王……会答应么?”
“会。”薇珑笑道,“至于是谁,不重要。”
她说过,让周家换个人膈应她。周夫人呢,一定会让她如愿,好好儿给她选个人。
谁都行,不是周清音就好。
吴槐走后,薇珑备好笔墨纸,在纸上梳理所知的一些人的关系:
德妃、平南王府,有旧怨;
德妃、周国公,前者利用后者,原因不明;
周夫人、程阁老,后者愿意出手帮前者,原因不明。
郑宪是引子。
德妃利用郑宪在先,利用周国公在后,引发一连串的是非。
这些人里,薇珑最憎恨的是德妃。
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