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到底,不被时间冲刷淡漠?尤其是感情。
他以为她会哭,喜极而泣,甚至做好了被质问被为难的准备——
我要见袁杨,现在,马上!
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可是没有。
失重的滋味不好受,就好比狙击手调整好了角度做了精心万全的准备工作后,在扣下扳机的前一刹那失去了目标。
徐政委自嘲的笑笑,他还是犯了惯性思维的老毛病。
天道有常,天行有常。
可是那都是常规常理,是在一定范围内由自行框定的界限,跳脱出去的也未必就都是妖……
“小郭,你先回住处休息,跟单位请好假。关于小袁下一步的治疗和安排,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的,你得克服困难在我们这山沟里住一段时间。既然你也说了没放弃,那么我心里有数了,回头我来跟上级请示一下,需要你配合的地方提前跟你说,你看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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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底十月头是一年中最舒服的季节,熬过了酷暑,迎来了收获的时日。
秋风飒飒,天空高远。
郭颖捧着水杯站在窗口出神。
夜色中的飞鹰大队,依稀的轮廓犹如一只潜伏的巨兽,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单是那么简单的立在那里,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一般。
她的男人就在那里,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
郭颖把窗户拉大一点,任由沁凉的夜风吹在脸上,连带着越来越清醒的头脑。
难怪徐政委会产生疑虑,其实这样的郭颖让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从她接到通知开始,至有条不紊的安排工作请假离开,再到瞒着父母说要出差。
没有手忙脚乱,更没有狂喜失常。
她这是怎么了?
心心念念盼了那么久,连睡觉都要抱着他的衬衫才能睡着,为什么在听到他被救回国的消息后会这么镇定?
愿望之所以被称作愿望,更多的是因为其接近奇迹般的不可实现。
一直以为,她的期盼在历经半年这么长久的沉寂后,终归只能是属于她自己的愿望,也终将仅此而已。
只是在她三十岁这年的生日后不久,愿望之神真的听到了她的心声,将怜悯和慈悲加诸在她身上,施还以真。
徐政委在电话里不方便说太多,言简意赅。
小袁还活着,前天已经由专机秘密运送回国。请保密并尽快赶到飞鹰大队,有些状况说不清楚,小郭你要有心理准备。
那么长的一句话,落到最后她只在乎一个词,也只有这一个词——活着。
只要袁杨还活着,不管那所谓的心理准备是什么。
不管他是受伤了残疾了,任何情况她都能接受。袁杨本身的存在于她而言就是全部的意义,胜过众神施舍的复生甘露。
暮色沉沉,四周安静的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存在于世上,一直支撑着她的另一半隐在了未知的空气里,逼着她去适应无法习惯的日子。
其实一个人要活下去该多简单,摒弃那些过多的精神和感情诉求,还原到最基本的吃喝睡觉上班,一切难题都迎刃而解。
手中的水杯渐渐失了温度,仿佛与掌心融化了边界混为一体。
是啊,她还有爸妈还有朋友,她不能像个祥林嫂似的反复唠叨,唯有将一切反向着压回心底。
如此一来,她倒是越来越理解袁绍群的痛苦了……
熄灯号响起来的时候,郭颖看到一个矫健的身影进了家属院大门,脚步匆匆大步流星。
郭颖想退回去避开的,只是那个身影恰在这个时候抬了头,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小郭,还没休息吗?”
“这就睡,汪队长你这是才忙完回来啊。”下午的时间郭颖跟这位新上任的汪队长打了个照面,并没有过多的交流。
“是,你也早点休息。”汪明话不多,河南籍,跟梁队的大嗓门作风不一样,倒是有几分徐政委的影子,习惯思考和平心静气的说话方式。
端着水杯退回到房间,郭颖坐在椅子上,思维很活跃,依旧了无睡意。
她是多少清楚徐政委尴尬和为难的心思的,不只是她的反常表现,还有原本该属于袁杨的一切。
眼下细细想来,不管是厚道还是当时没想到,那些决定都无可指责。
若是她没猜错,徐政委上次已经隐晦的提起过,飞鹰大队的大队长一职该是袁杨接掌帅印的,只是这起突发事故打乱了一切。
梁队调走,汪明走马上任,赵全顶上来担任第一行动队的中队长……
飞鹰已经没有袁杨的位置了。
徐政委怕她反斥他们的无情和遗忘。
即使部队的规则大过天,即使个人利益服从于集体利益而集体利益服从于国家利益,他们之间还有剪不断的人情在。
徐政委没做什么对不起他们夫妻的事情,愧疚却依旧无法抹杀。
其实他不知道。
郭颖呼口气站起身,放下的水杯晃了晃,几圈涟漪过后,是波澜不兴的平静。
她只想带袁杨回家,仅此而已。这个念头越来越清晰,终于浮凸于所有纷杂的思绪之上,变成了唯一的目标。
第90章归巢2
“一定要做手术吗?”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只是郭颖还不死心:“风险太大了,我不想袁杨好不容易回来,又得……”
“如果有别的办法,我们也不想冒险。”徐政委给茶杯添了热水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