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缡红睁眼一看,来人是沈未闻。
今日的他换去了前两日的狼狈,一身靛青色整洁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滚边,腰间束着一条深色云锦带,乌黑的头发全部束在头顶的玉冠中,美华服,俏公子,如果忽略他脸上那一抹焦急之色的话。
沈未闻见缡红不想搭理他,心下不由更急,语气里都带着些恳求:“缡红,帮我看看小妹吧。”
这时,后面的黑曜进来了,一把推开沈未闻,力气不是一般的大,把沈未闻推得一个踉跄,玄衣少年的脸白白净净,杏眼里却一片暗红,此刻露出了两颗尖尖的细牙,一脸防备的看着沈未闻。
沈未闻瞧见他那双眼睛便知道他是那匹黑狼,只听见他冷冷的警告,“主人需要休息。”
缡红叹息一声,他们这么吵,她还怎么休息,疲惫的坐起身子,眯眼看了眼窗外,又是一个晴天,太阳高挂,时候不早了。“黑曜,变回去。”
黑曜见她疲惫的揉着眉心,不甘心的看了沈未闻一眼,还是乖乖听话,黑雾一散便化作了一匹小狼绕到了一边安静的伏着身子,那双眼睛却死死盯着沈未闻,一脸的防备警觉。
缡红坐在床榻边缘,光洁白皙的脚纤尘不染,沈未闻见了,从怀里拿出一双小巧的红绣鞋,精美的绣鞋上银线勾勒一朵朵梅花,光看着那栩栩如生的图案,便知绣工了得。
缡红却蹙眉,“我不喜欢穿鞋。”
沈未闻不说话,只是走近她,蹲下身子,亲手将鞋子穿在她脚上,和他估量的尺寸正好。
缡红刚要挣脱他的手,只听他说道:“这双鞋是我让府里最好的绣娘连夜赶制的,面料用的都是最好的。”
听他一说,缡红也觉得这鞋倒是不怎么膈脚,然后才问道:“你妹妹怎么了?”
沈未闻站起身,看着坐在榻上轻轻晃着脚的缡红,“一直叫不醒,我觉着很有可能不是人为。”
缡红双脚落地,站起身,“走吧,带我去瞧瞧。”
***
缡红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柔美姑娘,柳叶眉,圆圆的小脸白得异常,呼吸却很平稳,伸出手碰了碰她的额头,一片冰凉。
沈未闻问道:“怎么样?”
缡红收回手侧脸问他:“她出事前去了什么地方?”
沈未闻一听便把一个丫鬟唤了进来,小丫鬟很紧张,一进来就跪在地上,梳着双髻的头伏得很低。
缡红垂眸看着她,“她回来之前都去了什么地方?”
小丫鬟不敢抬头,声音发抖:“在……街上逛了逛,回来……就这样了……”
缡红微微一笑,继续看着她:“你若是再不说实话,你家小姐不出七日便会香消玉殒了。”
沈未闻一听那还了得,低低骂了一句:“混账!”
小丫鬟被吓得不轻,低低抽噎着,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才道:“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看好小姐,那日小姐突然说要去醉花楼,奴婢被吓得不轻,心想那哪是小姐能去的地方,可大小姐的性子老爷也知道,带够了银子便去了,我们这些下人怎么拦都拦不住,花了十万两银子单独见了白七公子,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又出来了,出来还好好的,可哪知一回到府里就这样了,小姐之前还警告过奴婢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说出来,所以……”说到此处,她抽噎得更厉害了。
沈未闻被气得不清,脸色从未有过的阴沉,拂袖让丫鬟出去,看向缡红。
缡红颇有兴趣的问道:“醉花楼是什么地方?青楼?”
沈未闻闭眼呼出一口气,心下的怒气缓缓得以平静,语气颇为嫌厌:“男妓院。”
缡红似乎有些明白沈未闻为何如此生气了,“那么,那个白七公子你知道多少?”
“荣城名妓,醉花楼头牌,极少露面,传闻他星眉朗目,面如冠玉,为人孤傲,见客先看银子再看心情。”
缡红笑容加深,连眼睛都在笑,再看了一眼榻上的姑娘,对沈未闻说道:“她的情况的确不是人为,也给我准备十万两银子。”
沈未闻蹙眉看着她,“你要干什么?”
“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
荣城,东街。
入夜,黑曜打着哈欠,看着走在前头的缡红,抱怨道:“主人,你干嘛非要答应这么麻烦的事。”
缡红听罢停下脚步,转身,“我也不想答应,不过以后你成天吃他的住他的,身为主人,我不提前做点事,等着你被赶出去?”
黑曜杏眼一瞪:“他若是敢,小爷我一根指头就要了他的命。”
缡红看着他那双黑眸开始隐约泛红,有掩饰不住的趋势,不由提醒道:“注意点,不然下次休想出来。”而后又轻飘飘地说道:“我什么时候会做多余的事?”
黑曜似有所悟,缡红拍了拍他的头,“走吧。”
按照沈未闻所说的,醉花楼理应就在这附近,醉花楼不是一般的青楼,它在荣城屹立多年不倒,也是少有的男院,因年代世风开放,有能力的女子也喜欢去那些地方找找乐子,挥霍消遣,况且有些男子确实是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固醉花楼的生意可谓夜进斗金。
缡红眯眼看着对面那三层不小的阁楼,站在数米之外都能闻到从里面传出来的胭脂粉气,温软香甜,四周大红灯笼高挂,二楼栏杆站了好几位漂亮的人儿搔首弄姿,一时间还真分不清那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周围的一切也都热闹不过这座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