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杀了,她可不想让祁霄莫名其妙的给自己陪葬。
所以,走罢。
心底的纠结在一瞬间释然许多,长岚轻轻一笑,闭上眼睛睡她此生,在这人世间的最后一场觉。
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长岚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沉稳有序的步子,不知是祁霄的还是封挚的。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推开房门,果然见到一人坐在院子中的树下,喝着闷酒。
是封挚,他回来了。
封挚见她走过来,自然而然的给她也倒了一杯酒,送到她面前:“陪我喝一杯。”
“好。”长岚也不推辞,直接端起酒杯,撞上他的,“最后一杯,算是你给我践行了。”
“决定要走了?”
“不走能行?”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长岚轻笑出声:“别这么沮丧,以后我也生生世世为凡人,等我成亲什么的,你可别光站在一边看,一点表示也没有,起码也送我份大礼,让我一辈子不愁吃不愁喝。”
“你……”
封挚似乎想要说什么,可被长岚打断:“这个给你。”长岚从怀里摸出了封信,交给了封挚,“我想来想去,这或许是我能为你和阿猫做的,最后一点努力了。待她这世身死,拿着我亲笔的信去找她罢,告诉她,我从没怪过她。若是对我仍觉得歉疚,就用你们永生永世好好的在一起作为补偿。”
她和祁霄,怕是再没什么机会了,但是她还是希望,自己挂念的人,都能够有一个好的归宿。
封挚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中的信,犹豫了一下接过去,声音有些沙哑:“长岚,多谢你。”
有风轻拂,带走了一树的花香,却也带来了一股她熟悉又依赖的清冽气息。身后有脚步声缓缓传来。
长岚回头,看着正在走近的祁霄,扬了扬唇角。
“等了你许久,我今日做好准备了,你还是会亲自送我去冥界罢?”顿了顿,似又有些惆怅,“若是你不送我,我还会有些害怕呢。”
祁霄已经在她面前站定,目光深邃的看向她,许久才点头:“送你。”
今日的祁霄有些憔悴,那模样好像一夜没睡一般,眼底淤黑,唇边还有新长出的胡茬,以往总是洁白整齐的袍子上,竟然有些杂乱,而且似乎还是湿过风干的痕迹。乍一看,倒有点像染了俗世的凡人了。
难不成是彻夜难眠还喝了酒?长岚好奇的猜测了一番后,乖乖的闭起了眼睛,一瞬过后只觉双脚一轻,身子飘在了半空中。她垂头向下望去,原本的躯壳已经变回了凤凰的模样,躺在地上。
祁霄和封挚都抬着头,看她。
“封挚,这些年来,多谢了。”寥寥几个字,当做了告别,长岚转头看向祁霄,“我们走罢。”
走出几步,长岚又有些不太放心的看了看地上的凤凰,道:“设一道结界罢。”
不然,她总有些不太放心。
“本君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祁霄伸出手来,将长岚的魂魄缩小,揽在掌心:“倒是你,就剩一缕魂魄了,还敢在日光下大摇大摆。”
长岚倒没觉得有什么,自然回道:“不是有神君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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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一如阿猫曾同她讲的一般,有些昏暗阴森。耳边不时传来各种哭泣声,身旁也不时飘过几缕凶神恶煞般的魂魄。每每这时,长岚都会忍不住作出去拽祁霄衣袖的动作,但作为魂魄的她,自然已是拽不到了,手伸过去,也只是穿过他的袖子,握住一丝虚空。
“神君,许久不见。”
一道如钟般宏亮的声音撞进耳畔,长岚抬头看去,只见祁霄已经带她走到一扇门前,而门前正站在三个人。
说话的人一脸严肃威仪,身着宽大黑袍,袍间绣着暗黄色的似龙非龙的花纹。冥界中有这种气势的人,应该是……
“确实许久不久,冥王近来可好?”
“好好,劳神君挂念,”客气过后,冥王将视线落在长岚身上,“这位是……”
“本君在凡间游历时,偶然遇到的鬼魂,见她魂魄澄澈,便顺路送来投胎了。”
“原是如此,有劳神君大驾了,”说罢,冥王转头看向身后的鬼差,“还不速去查查这魂魄今世来生,而后送去投胎,以后再出这种纰漏,本王严惩不贷。”
“是,是。”两名鬼差连忙上前,架起长岚就要离开,长岚心上一惊,有些害怕的转头看祁霄。
“慢着,”祁霄道,“这魂魄不必查了,六道轮回之中,便让她做个凡人罢。”
长岚心底一寒。到了最后一刻,祁霄也没有心软,仍旧希望她轮回做凡人。从此仙凡殊途,他们二人终将渐行渐远了。
祁霄身为司战神君,从不会过问冥界事宜,而如今不只拉了个魂魄过来,还指定了她的来世,想来与他关系非同一般。冥王虽为一界之王,但品阶却不如祁霄。而且这六界之中,谁不想卖祁霄神君一个面子,但却总是苦无途径。如今这途径就摆在眼前,冥王怎会不善加利用。
“好,”冥王一口应承下来,示意鬼差,“带她去喝了孟婆汤,然后投胎去罢。”
这次,鬼差们拉着长岚离开,祁霄没有再阻拦,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而自己垂在身侧的手握的越来越紧。
“神君,可愿留下喝一杯?”
祁霄恍若未闻,目光仍旧落在长岚始终没有回头的身影上,直到她们走过了一个拐角,消失在了眼前。
“神君?”
冥王叫了他许久,他才回过神来,道:“此番多谢冥王,本君告辞了。”
说罢,也不等冥王再客套什么,转身抬脚离开,脚步仍旧平缓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