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从城外邱吴山会友回来,一身宽大的素白袍子皱皱的,一进门便急切地奔向了床头。不巧的是,宁国公此刻怒发冲冠,更看这个只知道舞文弄墨的四儿子不顺眼,要不是有他前头两个哥哥争气,仕途争光,宁国公早想把宁息裕收拾一顿了。脱口便骂:“不争气的东西!你娘都这个时候了你才回来!”
犹觉得不解恨,不看手里是什么,抄起就扔。
吓得刘氏魂飞魄散,连忙拉过丈夫,躲过一劫。
宁息裕自知理亏,低声下气的认错了好几回,迫切的往床头看去,只可惜他并不精通医术,急得乱转也无法。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消逝,御医们仍旧没给出个所以然来,宁国公一掌拍在八仙过海檀木茶几上:“究竟如何,怎么还不用药?”
御医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御医院院正战战兢兢的站出来:“国公夫人情况实在不容乐观,五花散本来就不是寻常药物,实在……无法找出相克之药啊。”
说完仿佛知道大祸临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后头一众御医也跟着跪了一地。
宁息阗端茶给宁国公顺顺气,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连御医院都无法得出个法子来,还能指望谁?难道……宁息阗强忍着心中悲恸,只听见外头传天使来了,又急忙去迎。
原来是宫中悉知变故,前来关心一番,宁息阗如实回答了,踩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床前。
宁容妗挤到床头,手足无措之际,忽然想起来宁容晴,她不是医术了得吗?瞧见一边的宁容晴,便一把把人揪出来:“五姐姐,你不是会医术吗?快救救祖母啊!”
宁容晴愣了一下,哀伤道:“七妹妹,我、我也不会啊……”众人一下子提起来的心又被重重摔下,“五花散含有大量雄黄、丹砂、白矾、慈石……药性太烈,祖母本来便得了病身体弱,我也无法啊!”
她失望的垂下手,却忽视了宁容晴眼中没来得及掩饰的快意。
我尽心尽力侍奉这死老太婆那么久,结果呢?就因为国宴上你宁容妗从楼上摔下来便要罚我关足了三个月的禁闭!死得好死得好,反正也不能再为我所用,不如死了呐!宁容妗,哭吧,你哭得越伤心,我便越开心!
恍惚间灵光闪过,宁容妗猛地感到脑海里闪过什么重要的东西。恰此时,老太太痛苦的□□一声,冷汗从苍老的面孔划下,没入银发。老人慈祥的脸上现在满是痛苦,干枯布满褶皱的手紧紧的捏着身下的被子……
祖母啊祖母,她忍不住哭了出来,捧住老人的手,恨不得代受其痛:“祖母!呜呜……”受她一感染,屋内的人都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眼泪一滴一滴晕湿了被单,翡翠孔雀羽绣纹染上水渍斑斑。
哭着哭着,哭声蓦地停止了。
不等众人反应,她已经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了。
“夏瑶!夏瑶!”
她仓皇地抓住夏瑶:“你有办法的!我知道、不,不是、他、他有办法的,咳咳……”
夏瑶平静的倒了一杯水为她顺气,宁容妗咳得满脸通红,推开水杯:“他一定有办法的,救救祖母,救救祖母!求求你!”
夏瑶看了她良久,对上那满怀希冀的视线,一言不发。
她记得的,自己差点死去的那天,那本来已经无法寻得的药,一定是他、是他救了自己,那么他一定有办法救救祖母,一定可以的,可以的……
“夏瑶……”她几近哀求。
青色的衣袖从她手中滑出,夏瑶不失恭敬的答:“可以。”
不理会她的欣喜若狂。“但是是有条件的。”
“条件?”
“夏瑶受命于君上,但君上曾嘱咐,小姐提出的限定条件以外的要求都要满足,但这件事情不仅事关人命,还事关前朝禁药,夏瑶可以在未汇报君上的情况下答应小姐,但相应的小姐要答应君上一个的要求。这样才公平。”
“要、要求?”
“小姐答应吗?”
“什么要求?”
“夏瑶不知,等此事汇报君上过后才知。”
澄明的光线下,青衣婢女的面庞几近透明。
她听见自己说了个好字。
等她赶回春晖堂,上下已经哭成一片,就连宁息阗都眼眶泛红,神情略显狰狞。她不管不顾的推开众人,扑到床上,颤抖着把小瓶子里的药水倒进老太太的微张的嘴里。
本来以为她只是伤心过度,全府上下谁人不知老太太最宠爱的孙女就是七小姐了,自从四年前大房从江南回来之后,宁容妗在老太太心中眼中的地位,连宁容妤和宁容希都无法望其项背。现下老太太气息奄奄,七小姐不伤心才怪了。可方才……
“团团!”姚氏忍不住斥责,“你在干什么?”
宁容妗却听不见,一双泛红的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老人,低低唤着:“祖母、祖母,你醒醒,团团在这儿……”
不等大家再做反应,只看见本来连声音都微弱得几不可闻的老人,头部轻轻侧了过来……
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祖母!祖母!”
第100章簪缨
一场大惊过后,宁国公府逐渐归于平静。而这平静下面有多少波涛汹涌,便不得而知了。全府上下的人一如既往地做着各自的事,然而在夜深人寂时,总有几个灵魂会感到惶恐和不安。
当姚氏收到手下传上来的证据前往玉兰苑抓人的时候,只看到了于姨娘悬在房梁上的身影。梳妆台上端正的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