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拾遗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地任由它施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敏锐的感知到了来自于天空上的回应。
陆拾遗强忍住激动的心情,默默凝神感受着那只有天地主宰才能够勉强凝聚而成的——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天地之精缓缓降落,紧接着一点一点的消失在姜承锐的眉心处。
陆拾遗如释重负!
虽然这点天地之精于她而言只是杯水车薪,但是对她的傻小子来说,却是十分难得一见的灵魂补品了。
想到她蔫搭搭的傻小子会因为这几颗天地之精而变得重新精神起来,陆拾遗唇角不由得重新弯起了一个愉快的弧度。
久久都没有看到寝殿里有丝毫动静的老皇帝他们已经等得心急如焚了。
就在他们满心怀疑是不是被陆拾遗给耍了以后,珏哥儿一句充满惊慌迷茫味道的软糯奶腔将大家彻底从一叶障目中唤醒了过来。
“娘亲的头发怎么了?怎么全白了?难道人的头发还会掉色吗?”
老皇帝等人后知后觉的朝着陆拾遗的脑袋看去,才发现她满头青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彻底转换成了皑皑白雪。
老皇帝捂住胸口忍不住就是猛地一退。
“原来这就是以命换命之术!”他神情大为触动地看着陆拾遗的背影喃喃自语:“原来这就是以命换命之术!”
他情绪激荡的不断重复。
其他人脸上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蒋忠和崔氏更是不停的揉起了自己的眼睛。
大家都对此感到十分的激动。
唯独瑾哥儿,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的左手腕死死咬在了嘴里!
直到破皮出血生生咬掉一块肉来,他才噙着满腔泪花的眼,低低地唤了一声:“娘亲。”
以前有功德护身的时候还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如今没了,陆拾遗才发现这有跟没有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比方说,以前她也有过耗尽灵魂本源的情况,那时候她虽然也能够感觉到轻微的难受,但是绝没有像现在这样痛苦。
更让她感觉到头疼的是——由于她不是这具身体原主人又没有功德在旁边镇压的缘故,她的灵魂已经有了脱体而出的迹象。
陆拾遗见此情形大为苦恼。
就算要走,她也得把所有事情交代清楚再走吧?
这样匆匆忙忙的,要是什么后续安排都没有,假如她的傻小子一时想不开的直接做了傻事怎么办?那她岂不是白忙活了?
心里难得有些焦虑的陆拾遗目不转睛的盯着姜承锐,希望他能够快点醒过来。
要知道,她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她已经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喉咙深处一股一股的试图往外面涌腥甜的血沫子了。
在陆拾遗忧心忡忡的时候,她的傻小子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与他十指紧扣,眼巴巴望着他的陆拾遗。
他刚想要条件反射的张张口,安慰一下陆拾遗,眼角的余光就在不经意间扫到了一抹刺目的雪白!
心口下意识就是一阵狂跳的他直坐而起,如同见了鬼一样的瞪视着陆拾遗的头发,语声格外急促的问道:“拾娘,你这是怎么了?你的头发这是怎么了?”
陆拾遗给了他一个充满安抚意味的笑容,却没有开口说话。
因为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呕出一大口血来。
不过她总不能一直这么与她的傻小子僵持下去,因此,她心里只是略作犹豫,就强迫自己将已经涌到口腔里的血液一点点咽回去。
这样做不是一般的恶心。
但是她却已无他法可想。
在静得针落可闻的寝殿里,陆拾遗的这一声吞咽不是一般的明显。
姜承锐看着满头刺目白发一脸紧张心虚的陆拾遗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居然毫无预兆地一把掐住她的下颔,然后略一使力,如今浑身上下半点力气都没有的陆拾遗低低“啊”了一声,一条殷红的血线已经争先恐后顺着她的唇角不停滑落,然后很快将两人中间的床沿和靠近床沿的绣有龙凤纹路的锦褥染了个湿透。
眼眶几乎瞬间就红透了的姜承锐还没来得及问陆拾遗到底做了什么,他已经被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儿子真的能够苏醒过来,整个人都兴奋的快要发狂的老皇帝一把握住肩膀,拼命摇晃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老皇帝语无伦次地说着:“没想到拾娘的以命换命之术真的有效!你真的好了!你真的好起来了!”
“以——命——换——命——之——术?”
姜承锐满脸不可置信地重复,然后条件反射地朝着已经被老皇帝无意识地推搡给弄倒在地毯上,正勉强倚靠在瑾哥儿的身上,一点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的陆拾遗望去,嘴唇哆嗦,语声战栗地问道:“拾娘,你疯了吗?!”
老皇帝因为儿子的提醒,总算想起了被自己遗忘到脑后边的儿媳妇。
他急匆匆回头,一眼就瞧见了陆拾遗那气息奄奄的随时都可能毙命的可怕样子。
“太医!赶紧给朕传太医来!”
他面无人色地一连嚷嚷了好几遍,直到圆悟禅师主动走到陆拾遗身前替她诊脉,他才后知后觉的回忆起对方在医道上可不正是一把好手吗!
因此,他慌不迭的用充满央求的目光,亡羊补牢一般地注视着圆悟禅师,真心实意的寻求对方的帮助。
除了陆拾遗和两个小的以外,其他人也都下意识的屏住了自己的呼吸,满脸紧张的注视着圆悟禅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