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时候身后还站在刘管事,因此他才这样问。
阿虎挠了挠脑袋:“……刘叔也就嘴巴坏了点。他其实心挺好的,不然也不会让我去烤火啦!”
他自幼在乞丐堆里头滚大,自然晓得察言观色的本事,佛口蛇心的,刀子嘴豆腐心的,一瞧便知。他虽然不晓得崔仲欢和刘世子家的渊源,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帮刘家的下人这么不待见崔仲欢,但是能看的出来,如今刘世子对二爷的态度都有所软化,那帮子下人,也不过是死鸭子嘴硬罢了。
他又学着秋韵的样子将崔仲欢的手塞进了那只女式的袖笼中,接过了那根比他还高出一点的竹杖,搀住了崔仲欢的胳膊。
崔仲欢的手塞在兔毛芯子的袖笼里。这袖笼对于他来说有些小了,却十分的温暖,散发着淡淡的熏香,并不是很名贵的味道。他也不知道这袖笼是被阿虎焐热了的还是被秋雨焐热了的。
阿虎搀着他,摇头晃脑地说:“其实世子府上的人都挺好的。刘护卫也很好,刘妈也很好,嗯,最好的还是秋姐姐。”
崔仲欢的手指蜷缩在兔毛的手笼中,点了点头。天际又开始慢慢下起雪来,街道上的年味重了,愈发显得主仆二人萧索。崔仲欢的鼻尖上落了雪花,他轻轻呼出一口白气,转头看向阿虎。
“也快年关了,过了年,只怕府上又要开始忙碌起来。我想去买些奴婢,家里就你一个人,忙活不过来。”
阿虎瞪大了眼睛:“可是二爷,我不会呀!”
从人牙子手里头买奴婢,极为考验眼力,阿虎不过是个十岁的小童,哪里挑的出来奴婢的好坏!
“……”崔仲欢世家公子出身,就算落拓至此,也依旧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崔家纨绔,更不可能会挑奴婢了,他微微凝眉,“这倒是有些麻烦。”
崔伯涯死后,他已经无脸再回本家。现在断不可能因为买卖奴仆的事情回崔氏——至少等他还完了这次因果,才能再去面对崔家阖府的亡灵与生人吧?
阿虎突然想到了什么:“不若去麻烦刘叔呗?”
他这个小人精,早就瞧出来刘叔其实很好说话,还未等崔仲欢答应,他已经松了手跑了回去。崔仲欢跛腿不利于行,无法跟上,来不及阻止。他俩本就没有离开多远,不出一会儿,阿虎就已经跑到了崔府的侧门边上,对着门房的小窗啪啪拍了起来,少年的声音谄媚得不像话:“刘叔!刘叔!您老行行好!”
世子府上,阖上门下了钥之后,刘管事黑着一张脸,气呼呼道:“呸,真不要脸!”言毕,狠狠皱了下眉,钻回门房里头去扒拉那炭火,又心疼地说:“这么好的炭,就叫那小叫花子给烧了。秋姑娘你还把你那世子妃留给你的手笼给他,啧!”
秋韵却笑道:“阿虎又没逼着您给他烧火。”
刘管事老脸一红,气哼哼道:“这不是……啧!还不是瞧着他年纪小,冻坏了作孽么!再说了他要是在咱们这里出个什么岔子,那姓崔的要我们赔他一个小厮咋办?我们这人手可紧缺着呢!”言罢气哼哼地,又从门房里头左翻右翻,竟然翻出个全新的狐皮手笼来,递给秋韵,“让你发善心,叫那小叫花子捡了个手笼去,喏,这个给你,冬月里刚叫人给做的还没用过呢。你现在可金贵着,要是冻着了、不好了,等世子妃回来还不拿老头子我问罪?”
秋韵笑意盈盈:“我家世子妃才不是这样的人。崔二爷也不像您说的似的。”
刘管事双手揣着袖子里头缩着脖子道:“啊呸,老头子见的可比你多多了。冻死了,还不快回房里头去?杵在这儿当冰雕呐?”
秋韵飞快地答了一声是。
正准备离开时,门房突然又传来了啪啪的拍窗声,阿虎的声音带着被冻出来的鼻音。
刘管事骂骂咧咧:“什么玩意儿,又找上门了!”却依然口嫌体直地去打开了门房的小窗,一边翻了个白眼:“你干嘛,这儿可没多的手笼了!”
“哎,手笼那个,替我再谢谢秋姐姐!”阿虎笑眯眯道,“刘叔,您晓得哪里的人牙子手里的奴婢肯吃苦,能干活,价格也公道么?”
刘叔听他问这个,狐疑的眼神便越国个头矮矮的阿虎,瞟向了在雪地里慢吞吞挪动回来的崔仲欢:“怎么,你们崔府要买新的奴婢?”
“二爷说年关要有人操持。”
“啧……你们崔府十年过年了,今年倒是翻新篇儿了啊?”刘管事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去了,“我还真不知道哪里有人牙子,咱们世子府拜你们崔二爷所赐也落拓得不行!”
阿虎红着一张脸,笑容依然挂着,显然是对刘管事的冷嘲热讽丝毫没有进耳朵里去,反而应承道:“刘叔你那么厉害,铁定晓得!”
刘管事听出了他的讨好之意,气哼哼地说:“知道我也不帮你!何况我现在是真不知道。怎么着,以为咱们世子府是开善堂的?什么事情都要来帮着你们崔二爷?别做梦了!”
“也没求您操持,您就行行好,告诉我们一声呗。”
“笑话,世子府多少年没买奴婢了,我哪里知道!”刘叔冷冷道,旋即啪嗒一声关上了小窗。
阿虎差点被撞到鼻子,他微微哈了一口气,在面前盘桓起一阵白雾,暖了暖手指,又垫着脚去敲那门房的小窗子。
过了一会儿,窗又被打开了,露出半张脸来,不是刘管事,却是秋韵。
她脸上带着笑,显然心底里是在哂刘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