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竹的语气神色都十分得意,像极了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该有的样子,她本就生的漂亮,粉雕玉琢的,笑起来更加让人觉得甜美娇俏,陈氏看着大孙女,心里头高兴,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我们安安就是聪明。”
安安是顾青竹的小名儿,一般只有沈氏和陈氏会这么喊她,沈氏已经不在了,陈氏这么喊就让顾青竹觉得弥足珍贵,越发娇憨,拥着陈氏的胳膊不放,撒娇般喊了声:“祖母。”
陈氏心里是高兴的,他们伯府对不住沈家,沈氏嫁进门之后,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她无奈啊,生了一个糊涂又迂腐的儿子出来,偏觉得沈家没有才学底蕴,沈氏空有其表,是个内心虚无的花架子,反倒认为家道中落的秦氏是个知书达理,有才学的女人。
沈氏死了之后,他们俩就合计着把青竹给送到庄子里去,青竹那时候初初丧母,成日在府里折腾,若继续留在府里,也只会让她父亲更加憎恶,送到庄子让她冷静冷静,也不失是个办法。
如今看来,送出庄子住一段时间是对的,至少让她长大了些,不再像从前那么胡闹了。只要她不胡闹,陈氏就有法子给她撑腰。
秦氏见不得顾青竹在老夫人面前卖乖,让丫鬟们上菜,温婉笑着到陈氏面前道:“开始上菜了,老夫人入座吧。”
陈氏拍了拍顾青竹的手背,由顾知远扶着坐到了主家席上首,顾知远在她左手边坐下,秦氏对顾衡之使了个眼色,顾衡之便来到陈氏的右手边上,正要坐下,就听陈氏喊了一声:“学哥儿来坐这里。”
顾青学愣住了,刚掀了袍角要坐下的顾衡之也愣住了,不知所措看向秦氏,秦氏站在顾知远后头,轻轻拉了拉顾知远的衣裳,顾知远对陈氏笑道:“娘,您边上不一直是嫡长孙坐的,衡之他……”
不等顾知远说完,陈氏就发话,铿锵有力:“衡之是庶出,学哥儿才是嫡子,我忠平伯府只认八抬大轿抬回来的夫人。那些从旁门小门,偏门侧门进来的,就算再怎么抬举,那也是个妾,万不可乱了规矩。”
秦氏脸色惨白,顾知远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他孝顺,不会当面跟陈氏吵起来,在他扶正秦氏这件事上,母亲陈氏本就不太欢喜,若是在为了这个,当面和她争吵起来,只怕母亲心中会更气愤,母亲生辰就在明日,今天总要让她老人家高兴的。
就算秦氏在他身后再怎么拉扯衣裳,顾知远都当没感觉,往不成器的顾青学看了一眼:“过来坐吧。”
顾青学这才低着头过去,沈氏在的时候,陈氏右手边的位置是沈氏的,沈氏去世以后,顾家还没这么齐全的坐在一起吃饭,今儿是头一遭。
顾青学坐下之后,顾衡之理所当然的要挨着坐,没想到陈氏又拍了拍桌子:“那是安安坐的。”
顾衡之脸上的笑几乎已经挂不上去了,硬是忍着又往后头退了一位,秦氏脸色铁青,忍不住在顾知远背上掐了一下,顾知远拧眉转身瞪她,秦氏转身接过了上菜丫鬟手里的一道菜,深吸一口气,很快就恢复了笑容:
“今儿难得一家团圆,待会儿都得好好的敬一敬老夫人。”
就这吃了亏也不形于色的恢复功力,让顾知远很满意,觉得这才是读过书的女人,懂礼大度,比爱使小性儿的沈氏好太多了,等秦氏安排好了坐到他身边的时候,顾知远主动给她夹了两道菜,又跟她单独喝了杯酒,算是安慰。
顾青竹默不作声的吃着饭,脑中却回想起上一世,秦氏在被扶正之后两年,竟然还要求顾知远以正妻的礼仪将自己八抬大轿迎进门,当时她有点不理解秦氏为什么会这样做,但现在就明白了,越是没有什么,越是在乎什么。
她当年是一顶小轿子从伯府的小门儿进来的,没有拜堂,没有洞房花烛,进门之后十五天,顾知远才被允许到她房里,这个妾一做就是十五年,这十五年里,必然听了无数次这种‘侮辱’,让她觉得就算被扶正了那又如何,没有行过正妻礼,终究还是低人一等。
秦氏拿着沈氏的嫁妆,把伯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让顾知远对她依赖再依赖,纵然提出的要求有点不合时宜,但最终也是满足了她,算是对秦氏打理伯府的嘉奖吧。
等顾青竹把沈氏的嫁妆拿回去之后,伯府上下的周转就不那么灵光了,她曾不止一次听顾知远对秦氏发火,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你的本事呢?看看伯府如今都变成什么样了……
没了沈氏的嫁妆,伯府所有的开销都得从伯府的账上走,伯府有点家产,不过在沈氏的嫁妆面前,也就是个锦上添花的帮衬,可秦氏大手大脚用惯了,府里一切都是极好的东西,一时收不住手,每月都是入不敷出,顾家掌柜们时常来府里哭穷,说再不补上钱,铺子就要垮了云云。
那几年秦氏的日子不太好过,逼债的人天天上门,差点把她逼得上吊自尽,顾知远没办法,开了私库替她填上了空缺,之后秦氏就低调了许多。
顾青竹以为她这下老实了,加上她忙于武安侯府的事儿,便没再去赶尽杀绝,谁会想到秦氏根本不是学乖了,而是由明转暗,变着方儿的给祈暄身边塞人,祈暄本就跟顾青竹不对付,见她娘家继母也想让顾青竹难堪,就将计就计,来者不拒,一个一个的姬妾迎进门,其中八成都是秦氏的手笔。
迎进门之后,祈暄要不要那些姬妾是一回事,顾青竹膈应不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