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碧沁阁路上,乌云遮星,寒气轻易渗入春衫。
贻川见王鄞一路不言语,有些闷闷不乐,贻川亦并非愚钝,前些天见王鄞与祁无雪关系好转,今日祁无雪与那西域来的漂亮公主关系甚好自然心中有些不快。她想了想,还是小心地问道:“才人是在想着今日席上之事吗?”
贻川指的“事”自然指的是祁无雪,王鄞却顾左右而言他:“嗯。如意容华言语中像是一早便认识我,这怎么可能,我从未去过普弥。”
贻川一愣,原来王鄞想的竟是这个,她微微窘然,脑子一转又道:“也不尽然,奴婢想着大公子可不是在边疆驻过几年。”
王鄞眉毛一挑,又想起如意望着自己时的笑容,缓缓道:“你倒是机灵。若果真如此,想必其与哥哥有过交集。”
贻川头点得像啄米,又问道:“那现如今该怎么办?如意容华与贵妃住到了一起,想必贵妃亦是喜爱容华的。”
王鄞波澜不惊的眉眼微皱了皱,平淡道:“喜爱便喜爱吧,与我何干。只一点,容华的性子吵闹,重旸宫与碧沁阁隔得极近,今后烦扰些就是了。再者,若其真与哥哥相识,必定不会与我对立。静待其变,何苦做这出头鸟。”
“嗯!”贻川见王鄞说得极为轻巧,夜色浓重,又看不清其表情,只当其的确毫不在意,便放下心来。
然王鄞素来是个深藏不露,口是心非之人。如意明明如此率真可爱,但王鄞不论如何就是喜欢不起来,一想到她灿烂如花的笑容,便恍若如鲠在喉,只觉得刺眼得很。
王鄞被自己这思绪吓了一跳,自己本不是善妒之人,更不会为了别的女子的容貌品行让自己困扰。
于是,她又开始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何?
这些天让她头痛的东西太多了,从来淡若止水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搅地方寸大失。这些奇怪的地方看起来虽毫无头绪,但细细一琢磨,却好像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王鄞端起贻川斟在杯中的茶,今日饮酒并不多,但这美人醴虽香甜,后劲却强,吹着冷风还清醒,一坐下来便有些头晕。
王鄞小口啜着茶,脑中眼前挥之不去的尽是祁无雪与如意对饮,牵手缓步行于殿间,她头晕着晕着就有些痛。
祁无雪果然是个言而无信的人,说话跟翻书一般,没有一点可信!一月前误打误撞进到重旸宫时,她还说什么“喜欢清静”“人多口杂嫌麻烦”之类的,如今一遇上漂亮公主便迫不及待地将其收入囊中?
如此想着,王鄞更是窝火,感觉被祁无雪玩弄在鼓掌之中,亏自己还慢慢觉着这姑娘其实秉性不坏,可以试着对其友好些。看来真是自己天真愚蠢,看走了眼,错信了人!这种挫败感让王鄞恼怒不已,本就有些薄醉,更容易偏执,抓着一点越想越深,再不肯放。
祁无雪还是那个祁无雪,还是那个把自己一把推进池中眼睛都不眨一眨的小魔头,是那个当着自己面勾搭自己心上人的骚狐狸!三岁看到老,一点都没错!
王鄞捏着杯子忘了喝,指节发白,目光如寒霜。
幸好王鄞还未大醉,理智健在。不然其借着酒劲杀去重旸宫大闹一场,可要把前半辈子的脸面都丢尽了。
她摁着胸口顺气,仍觉得愤愤难以安宁,这与自己平日的性子大相径庭,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是夜,不出意料,王鄞又失眠了。
酒是个坏东西,不仅让人头疼,还让心也不舒服。
再说祁无雪那,如意一路抽抽搭搭地跟在她身后,祁无雪本就不喜欢被跟着缠着,如今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心烦。
虽然其相貌出众,也甚是可怜,但这么一来二去劝不听,祁无雪索性一挥袖,把如意及她跟随着来的几个侍婢一同打发了去重旸宫最边上的镶玉厢,离自己远远的才好。
如意终于红肿着眼睛离去了,祁无雪长舒口气,装了半天的标致笑容终于瘫下来,她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嘟哝道:“真是吵得人耳根子疼……”
槐桑心中疑惑已久,上前递上湿帕:“娘娘既嫌吵,为何还要主动让容华住在重旸宫?虽说眼见着皇上万分喜爱这个塞外公主,但也不至于盖过娘娘的光华罢?”
祁无雪轻轻擦着脸道:“这么一块肥肉自然握在手中比较好,如今还懵懂,待其羽翼渐丰,被人觊觎可不好了。况且……”祁无雪顿了顿,抿着嘴一笑,不再说下去,这笑中带着丝丝甜蜜,竟像是恋人之间的巧妙心计一般。
槐桑突然恍若如梦初醒,望着祁无雪此中深意的笑容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怪不得如今娘娘对王鄞态度越来越软,也不像是纯粹为了目的而为。原以为是自己想多了,没想到这隐隐的预感却似要成真。
槐桑轻叹口气,自己只是个下人,自然没资格与主子质疑,又想到跟了祁无雪这么些年只知一味压抑,从未真正袒露心声,不免有些伤感。
槐桑不敢多想,只点头道:“奴婢明白了。”
在宫中的日子对于蒙齐尔如意来说,自然是度日如年艰苦不堪的。
当日胡乱把自己塞给了黎国皇帝之后,其父汗第二日便二话不说捏着一纸协同,领着使节团浩浩荡荡地回了普弥,让如意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如意也明白这是国家大事,便呆在重旸宫也不闹,只哭,嗓子已经哑了许多,只能默默地流着泪,想着再也见不到他,还不知他在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