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光凭胡廷宴的力量,平定不了小小一个府谷县暴动?胡廷宴手下的官军,还打不赢一群拿着锄头铁叉的农民?”魏忠贤疑惑的问道。张大少爷郑重答道:“亲爹,孩儿认为胡廷宴不行,他手下的军队多年没有上过战场,武器训练都严重缺乏,军队里吃空额喝兵血的情况也绝对远比蓟门和辽东严重,可以说几乎没什么士气。而府谷县的饥民既然杀官造反,肯定也会抱着必死的决心和胡廷宴军队血拼。一边是众志成城拼失作战,一边是士气低落的三流军队,孩儿实在不敢看好胡大人就能平定叛乱。”
魏忠贤是无产农民出身,对民间疾苦的具体情况了解还在张大少爷之上,所以很快就认同了张大少爷的看法,点头说道:“好吧,咱家这就让兵部下文,让胡廷宴继续调集军队备战,随时准备赶赴府谷继续平叛!哼,西南的叛乱才刚刚平定,咱家可不想看到西北又变成一个西南!”说到这,魏忠贤又把话题转回高鸿图身上,“猴崽子,既然你为高鸿图说情,那咱家就给你卖个面子,让高鸿图出任延安知府,他不是在民间官声不错嘛,让他去安抚延安府百姓,剿抚并用,避免叛乱扩大。到时候高鸿图进京领职,咱家让他去你那里一趟,让他和你商量一下具体该怎么做,你也做好准备。”
“多谢亲爹。”又笼络了一个私党,张大少爷赶紧磕头道谢。魏忠贤则摸着张大少爷的脑袋,慈爱的说道:“猴崽子,到了蓟门好好干,尽管把你的屠奴军给咱家练好。陕西那边你也不用太担心,咱家已经下令胡廷宴,让他今年在陕西西安府试行摊丁入亩,如果确实见了成效,明年就陕西全境推广,到时候老百姓交的税少了,有一口吃的了,老百姓就不会造反了。等朝廷缓过了这口气,钱粮充足起来,咱家就又把你放到辽东去,让你去给咱家平定建奴,建功立业,入阁拜相。”
“魏老太监啊,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了。”张大少爷暗暗叹了一口气,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凶狠残暴、贪婪歹毒又知道一点民间疾苦的死老人妖…………
………………
事实不幸被张大少爷言中,九月十三日,胡廷宴的平叛军队抵达府谷县平叛,以王嘉胤和吴延贵为首的农民起义军英勇作战,彻底击溃胡廷宴平叛军队,三千官兵降者大半,加入起义军反过来对付明军,打着劫富济贫的旗号四面出击,短短十数日之内,邻近的保德州、神木县、苛岚州三座城池先后沦陷,最离谱的是起义军攻打苛岚州时,设于苛岚州的山西镇西卫指挥使曹天龙竟然不战而逃,导致镇西卫官兵全部不战而降,再加上饥民群起响应,起义军规模迅速扩大至一万五千余人。
九月二十五日,张大少爷和魏忠贤未雨绸缪提前准备的第二波平叛军队抵达屈野,与起义军决战,一场血战下来,起义军吴延贵部终于被击溃,放弃神木退回府谷县城坚守,官军数次攻城不下,王嘉胤军又从山西境内迅速回援,粮草不足的平叛明军两面受敌,不得不暂时撤退到榆林卫,起义军重新控制神木。几场大战下来,王嘉胤和吴延贵的起义军虽然被压缩在山西和陕西的交界处,无法闹出更大动静,但官军也始终无法将之全歼,只能与之对峙。这么反复折腾下来,不少脑后生有反骨的陕西百姓难免都会有点想法了,“原来造反抢粮食,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朝廷官兵,也不是那么的管用……。”
………………
九月二十八日,已经被朝廷起复任命为延安知府的前任陕西道御史高鸿图抵达蓟州,提出拜见张大少爷。刚一见面,高鸿图就哭丧着脸,用带着埋怨的口气嚷嚷道:“探花郎,你可真够意思,帮我洗脱了罪名不说,我帮我升了官——可怎么偏偏就是延安知府?难道探花郎你不知道,那地方正在闹乱贼,贼势还很大?咱们好歹是同乡啊!”
“别怪我,也别怪朝廷,要怪就怪高老乡你运气太差。”张大少爷无可奈何的一摊手,苦笑着说道:“府谷贼乱,既需要重兵进剿,也需要能臣安抚,防止贼乱扩大。重兵好说,把陕西和山西的军队调几支过去就行了,这能臣就难挑了,既得熟悉地方情况,又得清廉自律,官声良好——而高老乡你刚弹劾过延安税监,到过现场,又从来没有掌管过地方财政,没有贪污嫌疑,官声当然过得去,所以帽子不大小,肥瘦合适,恰好就砸到高老乡你的头上了。”
“唉,这么说来,也真是活该我倒霉啊。”高鸿图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摇头苦笑。不过这些话当然是玩笑话,张大少爷顶着压力举荐刚得罪了税监老大魏忠贤的高鸿图起复,这份人情之大,远非寻常的官场举荐可比。何况高鸿图也非常清楚,越是问题大的地方,也最容易捞功劳,府谷贼乱如果能在高鸿图手中平定,又有张大少爷在魏忠贤面前拉上一把,高鸿图的升官速度之快,肯定要远超过那些苦巴巴熬资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