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也立即蹲下收拾碎瓷。
茶水温热,并不烫,因此姜氏没受伤,只是陈嬷嬷唤了两声,姜氏都没有反应。
余光看见主子的手隐有微颤,陈嬷嬷小心翼翼地抬眼往上一瞥。
只见廊柱的阴影有一半落在姜氏脸上,姜氏眼睑半垂,教人无法看清其眸底之光,她白皙的面庞此刻一半明亮,一半沐浴在阴影中。
虽姜氏表情看上去仍旧平静,但陈嬷嬷的心头却无端颤栗,她登时不敢多看,轻手轻脚收拾好便退到一边去。
过了足足盏茶功夫,姜氏方再有了动作,她抬起头,看着陈嬷嬷,慢慢说道:“郑家大姑娘是极好的,我轩儿无福,自是配不上。”
陈嬷嬷垂眸,不敢与主子对视。
姜氏并不在意,她声音一如既往柔和,语速甚至比平时还要缓上几分,唇角扬起,笑了笑后,她道:“轩儿的大哥向来比轩儿有能耐,如此,便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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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玉薇来到此间五年有余,向来都知道婚姻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成。断无当事人,尤其闺阁女子过问之理,只是她还是头一回这么清晰地直面。
秦立远亲自登门求亲,郑明成当场便拍板了此事,之后,两家开此走六礼。
两家文定之礼成之前,郑玉薇对此事竟是一无所知,她一直以为自己要是重新进入婚配市场的,谁知道,不过一个月,她的终身已彻底被定下了。
这个消息犹如平地上炸起一声惊雷,令郑玉薇直到此刻,想起前事时,她仍有些恍惚。
郑玉薇双手交叠于腹,端坐在黄杨木透雕花鸟纹宝座式镜台前,她静静地坐着,目光有些放空,身后有丫鬟在为她挽发。
美景手艺娴熟,动作轻柔而小心,将郑玉薇乌黑柔顺仿若丝绸的墨发梳起,利落地盘旋叠压,挽成一个飞仙髻。
两天前,她行了笄礼,现在刚刚十五岁,在古代已是成年,以前不适合用的发髻,现在都可以梳起来了。
镜台上的出头扶手内侧安有角牙,中间后方支着一面打磨得极其光亮的黄铜镜子,郑玉薇回神,她抬眼注视着黄亮的镜面。
古代的黄铜镜虽没有玻璃镜这般分毫毕现,但其实还是可以的,照人尚算清晰。
郑玉薇凝目,望着昏黄镜面上的那个妙龄少女,她面若中秋之月,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含波,小巧的琼鼻下粉唇微启,端是美人欲语还休之态。
真真好一位倾城佳人。
郑玉薇哪怕已看了这副皮囊足有五年之久,此刻心中亦不觉有感叹之声,从前她年幼时五官尚带童稚之气,丽色未完全绽放,如今渐渐长开后,已是倾城国色初现。
只是,那个目光深邃、器宇轩昂的英伟男子,会是一个只注重皮相的普通勋贵子弟吗?
郑玉薇垂眸,很显然他并不是。
无论是从原文看来,还是凭着两人那短暂接触给她的感觉,郑玉薇都能察觉到这一点。
那,他为何宁愿面对如此尴尬的局面,也要亲自上门向父亲求娶她?甚至还许下了终身不二色的重诺。
要知道,郑玉薇与秦二议亲曾到过很关键的时刻,只差临门一脚,两人便定亲了。虽亲事最终不成,但遍观京城,也没有弟弟不行兄长再上的先例,哪怕没外人知道,那也确实够尴尬的了。
可偏偏他不但来了,且还郑重求婚,而她父亲却当场应允下来。
郑玉薇听母亲转叙过一些,他说与她偶然见过面,自此心生倾慕,若两人能结为夫妻,他愿终身不二色。
身处于三妻四妾如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的古代,终身不二色,对于一个男子来说,是一个何其沉重的承诺。
一辈子很长,郑玉薇不能肯定,他是否能实现诺言,但凭着对此人的了解,若为真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于郑玉薇而言,这个刚毅果敢的优秀男子,这个能写上婚书的承诺,实在是不亚于天上掉下大馅饼。
现在郑玉薇捧着这个大馅饼,说是不欢喜,那是骗人的,但她欣然之余,却很有一种飘飘然的不真实感。
郑玉薇再次抬眸,看着铜镜里的美人。
美景已经为她簪上一支细金丝攒成的花朵状步摇,中间花蕊处为一颗龙眼大的明珠,珠玉生晕,与她皎洁的面庞交相辉映,明珠美,她更美。
她确实很美,但这就能凭借着颜色,以及寥寥两句交谈,让一个优秀的男子为之倾倒,从而非她不娶吗?
答案应是不太可能的,最起码郑玉薇是这么觉得的。
只是,这不可思议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
得知婚事已定后,这大半年以来,郑玉薇难免会出神想这些。只是,她却从没能想明白过。
此时,美景已将她的秀发打理妥当,郑玉薇微微吁了口气,既然想不明白,就不必再多想了。
多想无益,反倒陡增烦扰,这样的结果,这样的丈夫,实在是比郑玉薇想象中的要好太多,她嫁过去后,好好经营自己的小日子就是了。
她站起来,说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到母亲处请安罢。”
郑玉薇举步,丫鬟婆子们簇拥着她出了里屋。
“姑娘,昨夜寒风骤起,雪又大了些,姑娘还是穿暖和些为好。”郑玉薇的乳嬷嬷李氏一边轻声说着话,一边捧了件紫貂皮为里,紫红色如意云纹妆花锻为面的斗篷上前。
她展开斗篷,为郑玉薇披上,然后把系带小心系好。
屋子底下燃着地龙,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