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娘子只是咳嗽个不停。
秀棠指着秀玫,恨道:“这等刁奴,也配给我家娘子做姐妹么!当初我跟娘子去知州府送拜帖,秀玫欺负秀娇力气小,把娘子那件酱褐苏锦描白荷莲纹的大袖褙子给剪碎了!”
筠娘子咳道:“秀棠……莫说了。”
“我偏要说,让老爷看明白这等刁奴!”秀棠目眦尽裂,“娘子不死,秀玫哪有机会被抬成养女?这世上最恨不得娘子死的,就是秀玫!秀玫毁了娘子的褙子,娘子穿过去的衣裳还没秀玫光鲜,哪有奴才穿的比娘子还好的道理,秀玫是逼着娘子承认她也是我宋家的娘子!这也罢了,秀玫勾结刘五娘,企图把娘子杀了!秀玫有恃无恐,说是杀了娘子直接丢进井里对外宣称娘子失足便成了!”
“秀棠!”筠娘子声嘶力竭的制止她。
“娘子九死一生回来,又被蛇吓成这样,老爷……求老爷还娘子一个公道!”秀棠泪流满面的跪了下来,凄厉道,“太太在地下看着呢,老爷……老爷可不能偏颇呀!”
香姨娘心里通通亮,一计不成再来二计是想都别想,既然秀玫做妾没了指望,那就死一个少一个好了。死个秀玫,挫了宋禄一家的锐气,江氏还有什么气候?
斩草岂能留根?香姨娘讽刺道:“太太这话可就不对了,做养女哪有做姨娘来的风光?明摆着秀玫一门心思要做姨娘了。老爷也说了,这门是内闩的,馒头山里也没有第二个人,钥匙还在桌上。不是秀玫自个干的,难道还是出了鬼不成?要怪只能怪秀玫做事也不经脑子,她就不该闩门,不闩门嘛,还能嫁祸给我!再说这药服的,这是做婊/子还立牌坊呀!”
这还仅仅只是开端。
香姨娘还有下着:“老爷可要好好看看宋禄一家人!老爷许是晓得三宝乡里的乡老都来了这事,这事这么来说罢,且不说当初福管事就警告禄管事暂时不要定瓷土和釉果,结果禄管事一意孤行。再说这信晚的是不是太蹊跷了?足足晚了一个月,这可不是程家的作风呀。依我看呀,这信有没有晚,还就禄管事心里明白了!”
“老爷可知道筠娘这是怎么病着了?那些日子都是筠娘把瓷窑撑过来的,太太嘛,不巧生病了。三宝乡里要钱的时候,筠娘去杨武娘那边求助,还没到杨武娘的庄子上,蛇就来了!老爷你说这奇不奇,估摸着真是程氏在地下保佑筠娘呢,数十条‘绣花蛇’,就没一条咬上来……合该筠娘福大命大,这要是被咬了一口……啧啧,那真是不抬秀玫做养女都不成了,筠娘这么多的嫁妆,岂不是要空置了?还是说,秀玫眼看做养女无望,于是便打起了姨娘的主意?哎,这事,还就只有秀玫自个心里明白了!”
江氏气的不行。这香姨娘三番两次去看筠娘子,倒是收获颇丰嘛。
宋老爷消化着香姨娘的话里话外,脸色愈发平静,让人捉摸不透。
宋老爷瞥了一眼江氏:“你当家,我向来放心,自然不会偏听偏信。你且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江氏敛了敛神色:“香姨娘一派胡言!”
“禄管事是老爷都信得过的,何况禄管事签的是死契,我宋家好了,他一家才有好日子过,他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至于秀棠说的知州府一事,无凭无据,要说害筠娘,我都允了秀玫做养女,我看最有动机的反而是筠娘旁边的两个丫鬟罢?你们可别忘了,当初送筠娘去庄子的,正是宋福家的!我是不是也可以说,宋福一家才最蹊跷?当然宋福家的是筠娘的奶妈,我这也只是个假设。”
江氏讥讽道:“筠娘被吓了,究竟是不是‘绣花蛇’呢。这事要不问问筠娘。香姨娘,我才是中馈之主,如果都像你这样信口开河的,这个家,还不乱套了?”
江氏咄咄逼人道:“筠娘,我请神婆为你叫魂,你奶妈最是上心了,你说说看,是不是你奶妈害你?”
抓人软肋,江氏很擅长。
筠娘子低声喘着:“莫……莫提……蛇……”显然就是要晕过去。
宋老爷斥道:“行了,筠娘都被吓成这样,你还指望筠娘作证不成?眼下,还有什么比筠娘的身子更重要的么?”
江氏顺从道:“都是被香姨娘给激的,老爷莫怪。老爷明鉴,秀玫就算不是香姨娘害的,说秀玫勾引老爷想抬姨娘也说不过去。”
“哦?”
“秀玫把门反闩,如果秀玫真等的老爷过来,也不会这般做呀。”
“有点道理。”
江氏有理有据道:“老爷恕我嫉妒之罪,老爷今晚可是要去香姨娘房里?”
“谁说的?”
“如果老爷今晚要来馒头山烧瓷,香姨娘还不及时在馒头山里候着?香姨娘今个倒是奇怪了,这该来的时候反而不见人,也就是说,老爷今晚要么去香姨娘房里,要么回正房。既然老爷都不可能来馒头山,秀玫这茬有什么用呢?要我说呀,香姨娘说的最有道理,秀玫说馒头山和蛇目窑的烧法不一样出于好奇,只不过秀玫运气不好,喝了药!”
江氏眉目一凌,厉声道:“宋梁家的,今个白天,还有谁来过馒头山?白天这周围人多,就算你不知道也总有旁人看见,今个白天来的人,就是下药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