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小心翼翼地一根根地梳理着自己宝贝了许久的青丝。
婉柔打理好一切,想起今日之事,这才开口道:
“奶奶,你可知陛下今日用晚膳时竟吃下了您准备的苦瓜,实乃罕事。”
九姑娘本半躺在床边看着食谱,听到这里,顿了顿,笑了笑:
“那就好。”
婉柔也不再追问她何以会突然在膳食里加上苦瓜,要知道,稍有不慎,恐就要惹得那暴君掀桌而起,可奶奶不愿多说,她也不再强求。
望着镜中柔顺丝滑的发丝,婉柔满意地一笑,可她却突然想起白日在御膳房遇见的那个布衣女,印象中那人的头发亦是十分柔顺漆黑,甚至比她还要好些。
抵不住好奇,故向床上人问了问。
九姑娘道:
“此人名唤阿宁,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前些日子我出宫寻食材时见她厨艺了得便捡了回来,也有月余了罢...是个听话却非盲目听话的人。”
“奶奶这话怎么说?”
“她年纪轻轻,却对厨艺有不小的见解,有时我若犯了个小错误,全看她眼尖地拎出来,是个可造之材。”
婉柔略微嗤笑:“难道这么一个小丫头还能比得上御膳房总管九姑娘的手艺?奶奶可是伺候过三任国君的御厨,她哪里比的?”
婉柔的自信不无道理,宫中谁听了九姑娘三个字,哪个不竖起大拇指称赞?若能有幸吃上九姑娘一顿,怕是此生无憾了
。
床上的当事人九姑娘却不甚在意,只当她随意一说。
翌日,九姑娘见她来了,便招了招手唤她过来:
“阿宁。”
阿宁听话地走过来,九姑娘问道:
“昨日陛下的晚膳,那碟凉菜可是由你端出去的?”
她问地委婉,阿宁却猜透了她的心思,不慌不慌地:
“九姑娘,那道凉拌苦瓜的确是阿宁擅作主张加进去的。”
九姑娘并不恼:
“为何?”
阿宁淡淡地望她一眼:“夏日烦闷,苦瓜可降火,陛下整日劳碌,理当...”
九姑娘看她一眼:“你的意思是我做的菜太为油腻,吃了要上些火气。”
阿宁笑了笑,浅浅的:“鱼虾素来易上火,可这都是九姑娘的拿手菜,阿宁哪敢指责您,只是暗里想了些法子罢了。”
九姑娘听罢满意地一笑,并不生气她的擅作主张,反而觉得此人有自己的想法,并不盲目听命,也不冲动坏事,她拍了拍她细弱的手臂:“下去罢。”
阿宁行至一边将今日的菜择净,九姑娘看着她,愈发眯起了眼。
阿宁的嘴里却一直衔着一抹笑,也不知为何。
…………
定国候府
夜深,劳碌的一天终又过去,定国侯薛家却不太太平,是以丫鬟们忙碌一天后终得以歇息,便相互挽着手回房,路上免不得多嘴几句,自然是关于主子们的八卦。
“昨日我奉老太君的命去食酥坊挑些石榴糕,这食酥坊旁边啊,便是涟漪阁...”
说道这大名鼎鼎涟漪阁,却看另一个年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丫鬟红了脸,身边人又道:
“知书,你猜猜,我瞧见谁进去了?”
知书面色一变,慌慌忙忙地四处打量,见无人,方横了她一眼:
“小声些...若让人听见了,又得说咱们嘴碎,届时扣上半月奉钱。”
羡玉也跟着看了看,后小声宽慰她:“我晓得的,可现在哪里有什么人?况且,别人哪里晓得我在说谁?”
知书叹声气:“还能是谁?”
羡玉捂着嘴嗤嗤笑出声,两人心照不宣地对上眼,心想,这成天都朝那涟漪阁跑的人除了那位主子还能有谁?
二人又凑近了耳语几句,不知说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两人一路走一路轻笑,很快便消失在拐角。
这时,长廊尽头走出一人来,一袭黑色披风使她在夜里并不显眼,而她本身偏暗色的衣裳亦很好地将她隐藏了起来。这才得了半日闲,偷听了两个丫鬟的闲言碎语。
她神色平静,唇角似衔一抹淡笑,不急不慌地朝前走着。
定国侯府修的极为宽敞宏大,从最西边的大门到东门之间,约有一里路之长,五米一长亭,数米一楼阁,府上主屋客房尽数百余间,以内外装饰,尊卑,好坏之不同分类。
譬如光线极好,四方花草围绕的北边韵岚苑和环境清背靠竹林雅地的西边静思苑便是府上最好的住所,所住的,也是薛家颇有权势与地位的主子们。
入了韵岚苑,便有一股混了花香无数,隐含青草淡芳的夜风钻进鼻尖,春夜并不寒冷,更多的是凉爽之意。
她一路缓慢而行,穿过花田,便来到主屋,屋里灯火明亮,门口隐约站有一人神色焦急地来回踱着步,那人内穿一件蝶恋花淡粉罩衣,外披桃红素雅薄纱,脚蹬小巧薄靴,一根细细的束腰勾勒出她玲珑身段。
“公主。”她轻轻地唤她一声,面色柔和了许多。
不知已在门口踱了多少步的佳人听了这声忙转过头来,一双盈盈秋水翦曈里浮出喜色,晕黄的烛光将她白皙嫩净的小巧脸蛋显得越发婉约,静柔。
此人便是当朝十公主萧韫仪,亦是定国侯府上嫡长子薛景衡的发妻。萧韫仪年方十五,嫁入侯府两年。
瞧见自己候了一晚上的人终于回来了,萧韫仪忙踏着几个大步走了下去,亲热地挽住她的手:
“姑姑,您可算回来了。”
被称作姑姑的女子将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