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真人躲进镇岳宫的大殿,殿内年久失修,遮风挡雨都困难,根本看不到有人住过的痕迹,没办法,他只能抱着我趁雨小了往自己的山洞走,我一路上哭的不停,又被雨淋着,回到石洞的时候只剩出气没有进气了。
“好在我爸药篓里有些草药,当下拣了几种煎在水里喂我,我出生下来也不知道喝没喝过n_ai,第一口可能喝的就是药,之后他两人见实在喂不进去,就从草药熬成水把我泡进去,总之折腾了一番,我的命居然保住了。
“但病根也落下了,一下雨我就浑身难受,上个月下了那么多雨,我简直半条命都要丢了……”
李阐今早只听周北林提了一句许钟是他爸从山上拣回来的,老头一个人靠炸麻花把他拉扯大,用以渲染他悲惨的身世以及不能被开除的隐情,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样离奇的一段故事,他问许钟:“那你亲生父母呢?再也没有找到?”
许钟摇头,“我爸说他去镇岳宫找了好几次,也向其他药农打听过,谁也没见过镇岳宫里有住过人,后来实在找不到就算了,反正人人都知道我是从山里捡的,如果我父母想找我,应该早都来了。”
他保持着满脸落寞的神情,看了看李阐,李阐也在看他,点了点头,说,“你定个闹钟,不要睡过头忘了巡逻。”说完也不管许钟的反应,抄起床上的大衣,夹着猪r_ou_脯径直出去了。
6)
领导办公室是全院wifi信号最好的地方。在不停电的漫漫长夜里,他一般都靠缩在窗台下看电视剧打发时间,但今天李阐在屋里睡觉,这个人还完全不吃他那一套,搞的许钟没有那个胆子再去他面前蹦哒,打完最后一轮卡,眼看天要亮了,无心再睡的许钟只能揣上收音机去院子里溜达。
收音机是老王的新潮货,拥有硕大的屏幕以及超级响的喇叭,可以直接用来跳广场舞的那种,但这个时间段电台但凡有节目就是卖药的,内容露骨到他这个大龄男青年都没有勇气听,老王的卡里倒是存了些画质感人秦腔戏录影,只不过刚打开就是唱到半截的《哭坟》,换一个是《祭灵》,再下一曲,发须皆白的诸葛亮锵锵上场,许钟刚来了点兴趣,字幕姗姗来迟,惨白惨白的两个大字旋转着出来,打在诸葛亮脸上——《祭灯》
许钟啪的一下关了收音机。但那一声哭腔余音绕树,惊的麻雀哗啦啦乱飞,许钟十分怀疑老王在算命之外又开辟了专攻白事的第四产业,在人比人气死人的迟来感慨中,他准备去槐树下坐一会冷静冷静。
民间传说总是带着些朴素的价值观,好人坏人,神仙凡人,似乎总要热热闹闹的搅合在一起,在传说里,进京赶考的刘彦昌对三圣母一见钟情,在老槐树下见证下做了夫妻,且不论这段姻缘惹出了多少麻烦,最后总是会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许钟一直对于三圣母的故事不太感冒,更对劈山的传说不屑一顾,但他对那棵槐树有着天然的亲切感,尽管最近这一年多这种亲切感让他有点承受不住。
十年重修景区的时候,从老槐树下意外出土了两件唐代文物,自出土就被送进了博物馆,许钟自然无缘得见,但当年他爸也是参与修建的民夫之一,亲眼看见了文物出土,回来添油加醋的讲了两个月,直到周围没人愿意听了才作罢。
槐树本就生长缓慢,这棵树历经千年,树围也不过三两人即可合抱,树下的一圈石栏被香火熏的发黑。景区没有合并之前,对本地居民免费开放,老槐树因为在那个著名的传说中担任了一个“月老”的角色,在民间香火极旺,都是求姻缘求长寿的,树身上绑的红绳比棋盘街上两棵龙柏加起来还要多,自从实行联票制之后,突然一下香火断了,只有许钟知道,老槐树心里一直是不高兴的。
但它毕竟是一棵树,不高兴的方法也只有生闷气,或者在许钟梦里哭。
许钟这一年被槐树j-i,ngs_ao扰的次数比他在这里工作几年加起来的次数还要多。但那毕竟是梦,说出来正常人没有信的,除了一个不知道自己信不信的周北林,以及不管说什么都信的老王。
槐树j-i,ng在梦里一点都不老,是个穿绿袍子的少年,散发赤足,这一年里但凡入梦就哭的眼泪汪汪,问什么都不说。
许钟醒来以后经常是懵的,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也没有人可以讨论一下,于是自作聪明的买了香烛纸钱也给老槐树下烧了烧,被抓了个现行,全景区通报批评过。
坐在这里许钟才意识到,似乎很久没在梦里见过槐树j-i,ng了。
天色渐明,早起的鸟雀在他头顶叽叽喳喳吵成一团,许钟只能起身沿着城墙朝后门走,在去吃早饭的路上顺便看看昨天放进大缸的鲤鱼。
然而缸里的情况让他吃了一惊,那株碗莲被鲤鱼折腾的一片狼籍,已经到了老王见了要打人的程度,鱼也翻着肚皮,摆出副同归于尽的姿态。许钟伸手戳了一下,那鱼沉了下去,没几秒翻个身又浮了上来,许钟愣是从这一浮一沉中看出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好在现在时间尚早,老王今天又是晚班,有足够的时间让他毁尸灭迹,或者是把鱼转移到一个稳妥的地方。
打定主意,许钟出了后门直奔街口甑糕王,买了两份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