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钱?”沐雪努力压住心中的惊讶,指着黑娃问。
原本浑浑噩噩眯着眼睛的黑娃,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猛的睁开眼睛,便看见面前站着个俊俏的小公子,只是这小公子的脸怎么那般熟悉。
黑娃听他与人贩子讨价还价,如此牙尖嘴利,这才认出沐雪来。
不知心里是羞耻,还是别的什么,黑娃很不愿买下自己的人是沐雪,他低下头,紧紧握紧拳头。
沐雪没有当面揭穿认识黑娃的事儿,用十两银子的高价买下了他,又买了才刚人贩子推荐的那个三十出头的壮汉,然后在别的人贩子处又买了个一对四十左右的夫妻,并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鬟。
算下来一共花了近四十两银子,等到和人贩子去旁边过卖身契的时候,沐雪又看中了个七岁的男孩,想着往后给铁蛋做个书童,又花了四两银子,总共买了六个人,每人要交一两的税,这都是由买家出的。
这样算起来,沐雪带来的一百两银子,光是买奴仆就花了四十五两,做烟杆儿的铺子让交了五两银子的定金,吃饭住宿花了三四两,还是四十多两银子,沐雪看着身后一行跟着她的仆人,个个头发烂七八糟,身上穿的破破烂烂,便狠了狠心去衣铺里一人卖了两身衣服,又领去客栈,让他们都洗了个澡,简单收拾了一番,总算能看出个人样儿了。
等几人都收拾好了,沐雪把他们全都招呼到了自己房间。
她自己坐在桌子旁边,还专门喊了一壶青茶来装逼,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茶杯盖儿,轻轻拂吹。
身边老神在在坐着精明的程大夫,白小六骤然见了沐雪那么大手笔,一下子买下这么些人,给震住了,倒也老实的坐着,没敢随便开口。
新买来的奴仆全都局促不安的站在屋里,见东家小公子半天也不说一句话,连眼神都没赏他们一个,纷纷猜测这买了他们的主家会不会不好相与。
只有黑娃,盯着自己脚趾头都在外面的破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心里十万个不愿意回李家村去,但如今他连自己的身体都做不得主,哪儿还左右的了沐雪的想法,这样想着,他不免在心里自我嘲笑。
屋里沉默的气氛越来越压抑,两个小孩子心心相惜,站在一起,害怕的瑟瑟发抖,扁着嘴巴都快哭出来了。
沐雪终于把手中滚烫的茶给吹凉了,凑到嘴边,沾了沾嘴巴,有点涩,她根本是尝不出来茶的好坏的,不过是想给这些人一个下马威,免得瞧她年纪小就小看了她去,免得他们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来。
程大夫也配合着沐雪演戏。
“说说吧,都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从你开始,一个一个的来。”
沐雪清了清嗓子,指着旁边的壮汉,用不咸不淡的声音说。
那壮汉也不扭捏,开口就是说起了他的遭遇。
原来他是上阳县人,家里人都死在了去年那场时疫中,之前为了给妻儿看病,他把家里的田地都卖了,可谓是砸锅卖铁,倾家荡产,不幸的是,他妻儿还是让时疫夺去了生命,就留了他一个光杆司令。
他想着老家房子也没了,田地也没了,就去县城里找活儿干,因他长的壮,力气大,又肯下力气,便被工头看中了,带去琼州的码头,做了码头搬运工,每日下来也能混个饱饭,却也存不下钱来。
不想,一日他们那伙搬运工在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有人崴了脚,失手把箱子里的东西给摔坏了,据说那些货都是从盛京运来给金陵穆九爷的,里面全是金贵玩意儿,哪个赔的起?
为这这桩,那崴了脚的人当场就被监工打个半死,他们那伙搬运工全给码头辞了,还要他们每人赔一百两银子,他们那里赔的起,还是监工法外开恩,只将他们卖了,抵了些银子给穆家的。
沐雪听他提起穆九,脑中突然闪现酒楼中那个fēng_liú倜傥,通身邪气匪气混合的男子,如此嚣张跋扈,怕就是他了。
那一对夫妇的来历就没那么曲折了,原本就是富贵人家的家生子,天生的奴才,因主家这代的传人不争气,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不几年就把家给败光了,这才卖了家里的奴仆还银子。
另一个小女孩是家里为了给哥哥换娶媳妇的礼金给卖了的,男孩是户人家的私生子,被正房太太发现了,趁老爷不在直接给发卖了的。
这般一一听下来,沐雪便有些不想要这个男孩了,谁晓得往后他家里人会不会找来,他原也是个少爷命呢!且外面小妇养着的,怕也是金贵,没干过什么活,她要来怕也没什么用。
程大夫却不知为何动了恻隐之心,劝沐雪到:
“他家原来远在极北的地方,怕是这一辈子都回不去,且他自个儿也说被人转卖了几遭了,应该早就认清现实,认了命了,你有啥不放心的。”
听沐雪想把他退回去,那男孩瞬间包起两泡眼泪,要哭不哭,水汪汪地望着沐雪,却不敢开口求。
卖他的老板说他今日若还没人买,就直接把他送到青倌楼去,给那些不男不女的当童子去!即便他人小没去过那种地方,可听着老板的语气也晓得那肯定是很不好的地方。
沐雪皱眉思索了一番,不过和程老狐狸说了几句话,就听见那男孩像似天要塌下来一样,小声抽泣起来。
“算了,算了,就留下来吧。”沐雪见不得这种柔弱的小孩子流眼泪。
所有人都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