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不会撒谎,他说这几年娘亲一直都在寻他,那么,娘亲该是不知道父亲把送去了那种地方的。
真好啊!
穆非辰想,娘亲不知道真好,这样也不用再为他这个仇人的儿子伤心难过了。
就让娘亲以为他死了吧,这样也好,不要再找他寻他了
就当辰儿死了吧,娘亲
只是好遗憾,还是没能与娘亲一起去踏青呐
自他出生,就没有外出过呢,换了不同的地方,始终关在四方院里,没有见过娘亲口中的青草芳菲啊!
之前的六年里,穆非辰年年月月,日日夜夜都盼着沐雪能来到他面前,温柔笑着喊他一声辰儿,带他回去。
再没有人的声音有娘亲那般温柔了,软软糯糯,如细雨清风。
再没有人的怀抱有娘亲那般温暖了,便是有再多的委屈,有娘亲抱着安慰,心也安定了。
娘亲,就记住以前那个辰儿吧,辰儿永远都是你的儿子,如今这个皇上的儿子,仇人的儿子,已经不配当你儿子了
穆楚寒走进帘布后面,解开穆非卿身上的穴道,穆非卿抬头,一双清亮的大眼睛,噙着泪水。
“爹爹”
喊了一句,穆非卿的眼泪夺眶而出,顺着一张精致的小脸滴滴答答坠落。
穆楚寒的脸色依旧冷冷的,声音凉薄: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也看到了?”
穆非卿点头,虽被穆楚寒解了穴道,却还是感觉无法动弹。
原本得知爹爹没有死,他有多激动,多欢喜。
而后
“把眼泪擦了,爷没那么脆弱没用的儿子。”
穆非卿抬手,用衣袖狠狠擦了眼泪。
“爹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哥他,他真的是皇帝的儿子吗?”
“如果娘亲也知道,为何”
“既然是仇人的儿子,娘亲为何从小对大哥那般疼爱,放任放任儿子与大哥一处”
穆非卿紧紧抿着唇,倔强的神情,让穆楚寒看了心疼。
“小宝,你娘亲她,总是心太软。你是爷的儿子,须得狠得下心!”
穆非卿牙齿咬得咯咯响,眼带恨意:
“所以爹爹一走六年,让娘亲以为你死了,日夜伤心。”
“既然爹爹回来,却又为何不与我和娘亲相认?”
“还要做出这么多事情来,让儿子误解,对您恨之如骨,难道爹爹就不怕儿子真的杀了您吗?到时候,您让儿子和娘亲如何自处?”
面对穆非卿的声声质问,穆楚寒有些心痛又有些心酸,自责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必须这样残酷的逼着穆非卿成长。
冷声道:
“你若真有能力杀了我,我倒也放心了。”
说完这句,五脏六腑突然剧痛起来,尖锐的,撕心裂肺的痛,开始朝着四肢蔓延,穆楚寒眉眼不动,额头开始冒汗。
他手一伸,穆非卿就见旁边的白玉面具缓缓移动到他手上,穆楚寒将面具戴上,掩饰越来越强烈的剧痛,不让穆非卿看到他痛得扭曲起来的五官。
穆非卿被那移动的白玉面具惊了一跳,又想到之前被他师傅百里破风取下面具时,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心中顿生怀疑。
退开两步,怒视穆楚寒:
“你不是我爹爹,你到底是谁?”
穆楚寒忍着常人无法忍受的剧痛,看着一脸戒备的穆非卿,他真的没有时间了!
他伸手突然抓住穆非卿的手臂,穆非卿咻得抽出随身带的匕首,刀刃逼近穆楚寒的手臂,又没下去手,万一真是爹爹呢?
“小宝,你娘亲怀孕了。”
穆楚寒费了全身力气才挤出这几个字,压下身体里一波汹涌的剧痛。
穆非卿抬头,满目震惊。
“爷没时间陪你耍把戏,你需得自己立起来,往后你娘亲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你都得替爷护好了,不然,爷绝饶不了你。”
“娘亲她,她又有孩儿了?”
穆非卿紧握在手里的匕首松开了,他最了解娘亲了,若不是爹爹,她怎会替别的男人怀孩子。
“爹爹。”穆非卿收了匕首,望着穆楚寒,疑惑,震惊:
“可你的脸,上次明明我看见”
“若我不这样做,就不能打消百里破风的怀疑!”
“爹爹是故意的?可是,为何?娘亲说我们欠国师和弥生良多,多到一辈子都还不清,虽然儿子也不喜欢国师”
穆楚寒忍着突然发作的痛。
他和百里,到底谁欠谁,已经分不清了。
只知道,百里绝对是个危险又不好对付的,更别说还有殷老鬼,幸好殷老鬼回北国去了。
“听说你拜了百里为师,可知当年我不得不在众人面前去死,就是百里所逼,他拿住你和你娘亲的性命,一再逼迫,若不是他,爷也不用死遁南楚,与你们分离那么多年,以至于到如今还不能与你们相认。”
穆非卿张大嘴,震惊得无以加复。
仇人变亲爹,大哥是仇人的儿子,师傅是杀父仇人。
还有什么?
怎的如此荒唐?
穆楚寒将穆非卿拉到一边坐下,继续说:
“小宝,爷原本不愿你知道这些,只愿你无忧无虑,和你娘亲安稳快乐的过每一天。”
“但现在”
穆楚寒认真盯着穆非卿的眼睛:“接下来爷要说的话,一字一句你须得铭记在心,不可泄露半句。”
穆非卿点头,穆楚寒才松开拉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