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上的表情就和我内心的变化一样丰富,在经历了惊、喜、忧、伤以后,我才用嗫嚅的口吻说道:“我自然是想要去的,可是我没有可以出席大场面的衣服,那样岂不是会给你丢脸?”
曹遇安却像是松了一口气,笑得连眉眼都舒展开来:“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放心吧,到时候我绝对会让你惊艳全场的。”
他果然说话算话,前脚刚把我送到家,后脚便差人送来了形状漂亮的礼盒。我被家里众人或好奇或惊讶的眼神注视着,只好硬着头皮道:“我明天要去参加派对,一下子又找不到适合的衣服,就只好问朋友借了一件。”
我扯的这个谎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而现场至少有四个人是看穿了我的。果然我刚刚回到房间,母亲就无声无息的跟了进来。我见是她立刻缴械投降:“好了,您别问了,我承认这些都是曹遇安送的。您想说什么就说吧。”
母亲幽幽地叹了口气,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顶:“你长大了,有很多事我本不应该太多嘴。可是我明明听启智说你和曹先生已经分手了,可现在他为什么又会来送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我撇撇嘴,心里已经把二哥骂了好几遍,天知道这个家伙在背后泻露了我多少秘密,总有一天我要让他加倍还回来。我言简意赅地回答她:“之前出了点事,确实是想要同他决裂的。可是后来他也肯耐着性子来哄我,还保证说永远都不会再犯,我便决定原谅他了。”
母亲柔声问:“可他犯的错误恰恰是最容易一而再再而三犯的,你今日原谅了他,将来要是他再犯,你也如今天一般原谅他么?”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叫我任何细小的表情都逃不开她的法眼。
我坐在床沿上思考了颇有一会儿,然后很认真地回答她:“原来我以为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非黑即白的,感情更是纯粹,容不得半点瑕疵。可现在我却知道,感情里包含着义务、利益,并不只是两情相悦那么简单的事情。二哥和我说,这场仗还不知道要打多久,也不晓得能不能打得赢。英美诸国虽然不愿意放弃在上海的既得利益,可是若是到时候威胁到了他们的根本利益,那么放弃上海也是无可避免的。所以说,如今我们可以说是被困在了上海这座孤城里,而曹遇安却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我们从深渊里救出去。”我明显有些词穷,便吞了吞口水来掩饰自己的紧张:“您想,我对曹遇安是有感情的,曹遇安对我也未必就没感觉,这样就够了,至少我们的婚姻基础是稳固的。”
母亲皱着眉瞧我,对我的话不置可否。过了片刻她开始转身往外走:“有些事情,不是当事人的话根本无从判断,或许你也可以请他来我们家吃个饭,让我见一见他。”母亲看我神色间颇有些不耐,便止住了话头:“明天你还要参加活动,今天早点休息吧。”
我听见母亲的脚步一点点远去,又听到她到了走廊尽头后进了二哥的房间。我想每个中国母亲都是这样,即使表面上装得满不在乎,又或者一再表示不会干涉孩子的选择,但实际上她们每天都会为了孩子有操不完的心,也会用尽一切的方法为孩子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我竖起耳朵,打算要听一听他们究竟在聊些什么。可不晓得是因为距离太远了,还是他们故意压低了嗓音总之连一丁点动静都没听到,最后不得不作罢。
第二天一早我捧着巨大的礼服盒准备出门,没想到母亲却为我安排好了一切:“你提着那么大包东西怎么坐车,我让你二哥送你去学校。”
对于预期之外的好事,我当然是欣然接受。可嘴上却还要故作姿态地客气一下:“其实也用不着这样,二哥工作那么辛苦,还是让他多休息一会吧。”
二哥倚在门边忍不住翻白眼:“我都起来了你再说这些话有什么用,还不如想一想以后怎么才能少给我惹麻烦。”他一边说着一边抢过了我手中提着的礼服:“废话少说,跟我上车。”他说完转身就走,丝毫没给我喘息的机会。
二哥把车子开出了母亲的视线范围,突然转过头来问我:“你和曹遇安到底玩的什么把戏?你倒是总说不然给我们插手你的事,可你能不能说说你现在做的到底叫什么事!”他从来没有用这么声色俱厉的方式同我说过话,我一愣,喃喃道:“你问我我还想问曹遇安呢,他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不仅对我体贴有佳,而且还邀请我作为女伴出席晚宴。”
二哥约莫思考了几秒才问我:“你昨天去找他了?”
我无聊地上的坠饰:“恩,不但如此,我还用到了你教给我的方法。我对他一示弱,他果然就和换了一个人一样。”我微微一笑,揶揄他:“男人果然更了解男人。”
没想到二哥仍旧沉浸在反常的严肃里:“我这两天一直在想,当时硬是给你们俩拉郎配是不是我做错了。我一开始是觉得曹遇安实力和能力都十分出色,倒是不失为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却没有想过你们两个是否真的合适。你现在向他示弱,或许真的换来了他的回心转意。可我却不希望自己的妹妹活得这么没有原则没有地位,用一辈子的时间去争取遥不可及的感情。”
我撇撇嘴,把自己真实的情感全都掩饰在波澜不惊的面具底下:“以后的事情谁又会知道呢,再说这世道这样乱,能不能活到那把年纪还不晓得呢!倒是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