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子内的蜡烛,溢了一地,也不知烛火是何时全然熄灭的。
待得视线也全然清明后,凤瑶朝周遭扫了一眼,而后便朝赢易望去,则见他依旧静静仰躺在榻,一动不动,似如未曾醒来,又似如,无声无息的亡了一般。
她麻木的心口蓦的紧了一下,顿时起身踉跄朝他行去,待站定在他榻边,才见他面颊已非昨夜那般惨白无色,反倒是稍稍增了几许极为难得的红润。
一时,心口的紧烈也逐渐松了半许,她按捺心神一番,低声而唤,“赢易。”
这话,连续唤了两遍,赢易那两道睫毛蓦的颤了颤,随即眼皮微微而掀,终是睁开了眼。
“身子骨如何了?可有疼痛或是其它异样?”
不待赢易视线全数清明,凤瑶便低沉的出了声,却待嗓音一出,此番才突然发觉,嗓音竟是嘶哑狰狞,难听之至。
本以为,颜墨白如此背叛于她,会让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情绪崩塌,痛哭流涕,却是不曾料到,此番有赢易在场,她心有顾虑,终还是不能畅快的将情绪发泄与表达,也不得不强行镇定,强行坚强的去将一切都全数掩埋在心,不至于在赢易面前表现出脆弱与崩溃。
从而,虽是心底仍是悲凉重重,心存怒意,但此番除了嗓音嘶哑难听之外,却并无太多异样的反应。
“臣弟身上不痛了,似是呼吸也比昨日顺畅。”
正这时,沉寂压抑的气氛里,赢易低声回了话,脱口的嗓音,也不弱昨日那般嘶哑无力。
凤瑶神色微动,随即也不耽搁,当即缓道:“手伸出来。”
赢易心头了然,极是配合的伸手。
凤瑶顿时抬手而起,恰到好处的落在他手腕的脉搏处,细致把脉,待得半晌后,她终是松了口气,收回了手指,目光朝赢易落来,低道:“颜墨白所给之药,的确是解药。”
赢易一怔。
凤瑶继续道:“你如今的脉搏虽仍是虚弱,但却并无昨日那般虚弱了,甚至于,脉搏还稍稍强健有力,算是,好兆头了。”
“摄政王竟是未骗皇姐,也未害臣弟。”
赢易低声而喃,面上略微浮出几许不可置信,则待这话落下后,他顿时迎上凤瑶的眼,犹豫片刻,低声道:“终还是皇姐慧眼识人。许是昨日,臣弟的确对摄政王太过成见了。”
这话入耳,凤瑶瞳孔一缩,莫名觉得极是突兀刺耳。
心底之中,也顿时起伏不平,待得强行按捺片刻后,凤瑶低沉沉的道:“某些人,许是腹黑y狠的性子根深蒂固,的确不可轻易去除与让人相信。你昨日之言,并无任何不妥,相反,倒是我误会了你。”
赢易瞳孔一滞,面色陡然一僵,顿时有些不知凤瑶如何会这般言道,却是还未将思绪理清,便闻凤瑶继续道:“你先在此休息片刻,待得我去将兵卫集结,将花谨唤来后,我们便即刻启程回大旭。”
这话再度令赢易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眼见凤瑶不待他反应便已干脆的转了身,他神色微变,当即道:“此番战事好不容易平息,皇姐与摄政王也好不容易可安然相处,如此,皇姐就不愿在此多停留几日,也与摄政王多处几日?”
待得这话全然落下,凤瑶已极是干脆的出了帐子,似也并未将他的话听入耳里半许,更也不曾回话。
眼见凤瑶修条的身形彻底出得帐子,赢易才眉头一皱,面色也蓦的厚重开来,随即急忙想要起身出帐一探究竟,奈何身子骨终还是疲惫无力,无论如何挣扎,竟是未能坐起身来。
此际的帐外,天色微明,周遭之处,依旧是冷风浮荡,凛冽寒凉。
凤瑶下意识拢了拢衣裙,待出得帐子后正要即刻往前,奈何待得稍稍抬眸之际,瞳孔之中,竟蓦的扫到了一方单薄瘦削的身影。
那身影,满身瘦削,墨发被风吹得凌乱飞舞,身上倒换了一件雪白衣袍,袍子依旧看似极薄,全然不够御寒一般。
凤瑶未料到此番出帐便会看见他,也不曾料到这厮一大早便站在此处守着,只是目光将他单薄瘦削的身子骨全数扫了一遍后,而后再度抬眸朝他面容径直落去,则见他面色平寂无波,从容淡定,似是并无什么情绪起伏。
瞬时,心口蓦的抑制不住的揪痛开来,这股疼痛,来得有些剧烈,而心底深处那些强行压制了整夜的情绪,也再度翻腾上涌,似是全数要冲破她的心房。
凤瑶面色一白,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心口。
但凡这厮若能对她表现出半点的不舍与愧疚,她的心口也不至于如此的与疼痛,只可惜,这厮终归是无情冷冽之人,又岂会对她动容半许。
“昨夜风寒,你在帐中可休息得好?”
仅是片刻,缄默对峙的气氛里,颜墨白平缓的出了声。
凤瑶应声回神,满面y沉的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本宫是否休息得好,倒与大周皇上并无半点关系。”
嗓音一落,强行按捺心绪,不再耽搁,足下也蓦的踏步,继续往前。
却待刚刚路经颜墨白时,他则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而今你连话都不愿与我多说了?”他平缓而问,语气仍旧是淡定从容,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凤瑶下意识驻足,满目幽远的凝在前方,“我与你之间还能有何话说。你亲手对本宫制造了一切,又亲手毁了一切,至始至终,本宫都不过是你手中虽是可拿捏的东西罢了,而今你已